记者:首先请您谈谈您的参展作品吧!
金瑞:对于我来说工笔画在两三个月内准备一张作品时间上很紧,我有时候半年或者一年完成一张,那作品恰合展览主题就参加了,可能不会刻意为了某个展览去画一张,但态度都是认真对待的。
记者:您怎么看待当代中国工笔人物画的发展状态。
金瑞:自己专业是工笔人物,感触比较深,但可能也会特殊化。当今工笔人物画跟历史上比起来实际上是一个比较衰落的状态,因为古代的画尤其是唐宋时代的,包括永乐宫,敦煌都是工笔重彩画,现在的重彩画很少了,看看一些大展,一百个人里也就一两个画重彩的,工笔和重彩结合起来,那才是真正的传统,现在我们说的工笔淡彩吧,画的很写实的,从造型能力上似乎比古代人要进了一步,但是整体包括色彩上都没有达到古代应有的高度,传统还是衰落了,并没有越来越好,水墨画的发展不说人的境界达到的高度怎样,但在技法上比古代要成熟的多,但工笔好像总停留在一个写实的状态,对传统比较漠视。我带学生出去写生看古代壁画,认识传统,提高自己的眼界,有了传统的支撑,画的画才有底气。
记者:那现代工笔有可能出现新的突破吗?
金瑞:当然是有可能突破的。但不一定是往现代方面突破,一个新的面貌很容易出来,但是能不能走的更深更强,文化层次上达到一个高度,这个很难。我的创作走到现在经历了挺多转变的过程,观念意识也在不断变化,有脱胎换骨的感觉。但从小学到的造型能力的东西,线描的基础,色彩的基础等等,其实最后都用到了,没有说变的时候就扔掉了以前的东西。
记者:您的这种转变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金瑞:大概是01或者02年以后吧,色彩也同时发生变化,这个东西比较个人化。好比说色彩配置,把传统理念中的墨和色给打破了,古代画卷轴画是先染墨,要把墨染得很到位,再上色,色不押墨,这种传统一直影响到我的前辈,到我。但是后来我受传统壁画的启发,像永乐宫,它里边没有安排一个色块是墨,画人的眼睛的时候,画一眼圈,中间点一瞳孔,没有染眼珠,是透明的,头发也是,勾了不染,所以我受启发画的时候也这样,把黑白灰明度尽量减弱,到一定程度时色彩关系就出来了,这个转变在文艺复兴以后到印象派是体现的,印象派把边界线模糊化,同时也把黑白灰尽量拉平。但我们这个画跟印象派又不一样,印象派它必须有黑色块,看看莫奈的草垛,必须有重色块,因为那边界线已经模糊了,如果没有重色块压的话,那画就飘了,工笔画好在有墨线,用墨线去支撑分割整个画面,然后再去里边加颜色。卷轴画的技法是是覆盖再勒,半透明的效果,壁画把线空出来,叫勾填,这两种东西技法不一样,但观念是一样的,现代卷轴画可能就会忽视墨线的因素,若隐若无的状态,不太好,作为中国画符合来说,中国画的特点没了,很容易把绘画边缘化,像岩彩画,综合材料。我觉得线是中国画的生命,如果把这个东西丢失了,就丧失了最本质的东西。我个人认为,传统的线非常重要,对于没学过重彩的人来说,希望他画重彩,不要老停留在工笔淡彩的状态,那样色彩达不到一个饱和度,进入不到一个玩颜色的状态。
记者:什么叫重彩画?
金瑞:材质上来说就是天然的矿物色,现在扩大了他的范围,以前就是石青,石绿几种,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好多有颜色的石头都纳入到了这个范畴,再就是还有人造的矿物色,这些基本材料可以称为重彩画。有人画的颜色很浓重,那不能叫做重彩画。世界上来说,你要是用矿物色来画的画不只是中国画,它外延也很大,像古代的埃及壁画,主要也是天然矿物色,西方17、18世纪以前画的各种堪培拉,都是一些天然的材料,也有人工的,但很少。所以狭义上说是指中国传统工笔,去掉工笔俩字,他的范畴就变大了,加上工笔俩字他是一个专属中国传统的,包括卷轴画,壁画这样一个文化。
记者:那淡彩和重彩可以结合起来表现吗?
金瑞:淡彩和重彩可以结合,不是像日本画,它底色就是重彩,第一遍是细颗粒的矿物色,第二遍是粗颗粒的矿物色,甚至还上第三遍,所以有一个胶加多和加少的问题,但我的画就一遍,底色是水色,重彩是上在水色上的,跟古代卷轴画的理念是一样的,薄中见厚,这才有厚重感,是传统的精髓。
记者:那您觉得重彩这种艺术在未来发展状态会怎样?
金瑞:艺术做的怎么样,需要大家去努力,我们现在去创造的可能是将来的东西,就好比某一个艺术品种是不是能发展起来,如果不好好做,这个品种可能就消失了,那只能赖你自己,包括学生能不能真正投入这种艺术,专业,能不能真正把他做好,做强,甚至能不能跟水墨画平分秋色。在唐宋以前,工笔画是中国画的主流,到元明清以后就变成了支流,所以能不能好还是在于大家本身吧,目前来说,中国画的主流还是水墨画,工笔画和重彩画还在一个比较边缘的位置,能不能是它成为更好,变成一个比较主流的位置有一定难度,需要慢慢去努力。
记者:您一直坚持到今天,支撑着您走下去的是什么?
金瑞:支撑着我的信念的还是古代传统。如果我再活一次,重新选择专业,我还是画工笔。
记者:您的学习和家庭环境有一定关系吗?
金瑞:家庭环境是有,我的父亲是画传统花鸟,但是我一直对工笔很感兴趣,我父亲也搞重彩,可能就有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包括画花鸟,所以现在我要是在自己画里加上一些花和鸟,就觉得很轻松,有些方法从我父亲那学来的,稍微变一变就能用了。小时候会做一些线描练习,后来上附中,那会儿以素描为主,色彩还不开窍,我个人色彩理念上的开窍比较晚,变化是在01、02年以后。以前的色彩是主观的,好比我认为这个人应该穿一红裙子,束一黑头发,后来就能凭着感觉去配色彩,是一种音乐的状态,我认为音乐和色彩是相通的,跟感情直接沟通的。
记者:最近有准备新的作品吗?
金瑞:准备再画一张大画,但是画的比较慢,工笔重彩也挺花时间的,说淡彩花很多时间,重彩也很麻烦,涉及的材料复杂,我的颜色用三个架子堆满了,屋里也很乱,那样的状态像一个工匠,苦力活,很累。
记者:对现在正在求学的学子有什么建议?
金瑞:我觉得作为学生来说,工笔人物虽然现代处于一个比较边缘的地位,从元明清以来,文人画是主流,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不管工笔淡彩也好,重彩也好,还是很受欢迎的,尤其在大型展览会上,可能有的画的好的同学,很快就能出来,咱们的教育比较科班,学的东西比较扎实,这是有目共睹的。咱们学院教育有个素描的基础教育,包括线的学习,从老先生那传下来的,像刘凌沧先生、蒋彩萍老师、胡勃老师留下的文化精髓,是咱们中央美院中国画学院的强项,这个环境塑造了我,我了再去塑造你们,对这些学生我是特别有信心,你们画出来的东西,可能出去以后变成全国比较高的水平。它作为画种来说,肯能不突出,但是作为目前咱们这个专业的同学来说,还是一个很强的状态,水墨包括山水或者花鸟来说,可能还要经过很多年的奋斗才有可能出来,但咱们这个专业的人,如果真是有奋斗的决心的话,比较快,是容易突破的,因为留给你们的处理地很多,包括色彩,材料,技法,都有突破的可能性,有很多传统的东西可以挖掘,还可以与很多国际性的东西接轨。我觉得学了这个东西出国去发展也完全是可以的。有个学生跟我说要去日本发展,我说好啊,你这个造型能力在日本是一流的,那日本人想画写实还画不出来,所以还是要有信心。
记者:谢谢您对学子们的鼓励,也祝您的艺术道路更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