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军懂得多、见识广、才气过人。1979 年中央美院附中恢复招生,他是首届高材生。我比他小一届,他的才气一直压着我们,也不太正眼看我们,我倒是经常偷偷看他腋下的书是什么,结果常常发现是英文书名,看不懂。后来混熟了,常常出去喝啤酒,没钱也得去新侨饭店、老莫、和平宾馆,点一个罐焖牛肉大家分。我还在苏派里打转儿的时候,他的言谈里已经是新马克思主义学派,已经是塞尚、杜尚、美国照相写实、安迪 沃荷、大地艺术、概念艺术了;不知他的思想从哪里来。课堂上他居然能把工笔重彩画成照相写实的样子,对着一只鸡画着抽象画。
后来毕业考美院,他和张嘎、王迪等几个过于清高的同学都没被录取,放任自流了。工作了两年上了工艺美院。毕业后去了美国。93年邀我等赴美办展。他带我逛酒吧、串画廊一路开眼。自己的画倒不多、很小,有关政治人物,还有一驾直升机倒悬在朝鲜战场的半空中,很有嚼头,很有悬念。
几年后,倪军回国了,他做起了中央台人物栏目主持人,在美国他也做过体育节目主持人,有模有样言谈不俗。后来听说台里反映他形象过于凶狠,不适合百姓欣赏,也就隐退了。
倪军依然画画,不过不是潮流中的大画,是小画,有时就索性画在旧书的封面上;他是在家看看书,看烦了,看看窗外,天空有云,随手把云画在了书上。看似随性,恰恰是他的世界观。在他的世界里,艺术没有古今中外之分,没有前卫传统之隔。按他的说法我们之所以崇洋眉外都是翻译的错,他说他早晚要把外国美术史翻译成水浒的风格,这样看起来就像我们自己家的事,有了这种心态,一切才好办起来。倪军有时客座在中央美院、清华美院或美国美院讲讲学,有时玩玩电影,有时写点字,有时帮别人做做展览,编编书籍,当然有时画画画儿。
我喜欢倪军的画,家里就挂着他的《木瓜与玫瑰》,看着他的用笔用色入迷,向往他画中空间的神秘感,也总觉着画画这事儿对他小了点,他可以做许多大事情,但他好象瞧不上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只是邂逅一下,留下点不惊扰别人的痕迹。
倪军就是个迷。
二零一一年三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