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耐得住寂寞的青年画家陆国强要办个人画展了,“目的”单纯的令人难以置信——只是想把多年积攒在画桌底下的作品,“挂在展厅里看看,是什么感觉”(陆国强 语)。这绝非妄言。他曾借家乡的“君匋艺术院”,把未经装裱的字画挂起来,关起门独自“感觉”了两天。这类似“行为艺术”的举动,在当下“浮燥、功利”的时代,真是难得一见的率真和优雅。当然,这里或许还有些许稚气与孤高。
几千年“天人合一”的传统观念,让“意象”成为中国人的“原生态”审美取向。这也正是我们与西方认知的具象和抽象理念,对比成了最大的文化差异。从“造型”的角度来说,意象的内涵就是“在似与不似之间”。意象尚可琢磨,“大写意象”就不好说了。老子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形”其实还是有的,只是被心智“大象”化了。这就让原本就不易把握的“似与不似”,更加难以“拿捏”。大写意对应“工笔”来说,倘若工笔是匠心营造的精致的园林大观;而大写意则是“随心所欲”的恣意奔流的高山流水。
“热血青年” 陆国强,选择了专攻中国画“大写意花鸟”。这恰恰是讲究“笔墨”的中国画,最难“调理”的科目。同样是绘画,西方的油画可以反复地刮、擦和添加。中国画不行,墨和宣纸不答应。“落笔无悔”更是对大写意画者的苛求,这里需要才情、悟性和胸怀。
陆国强,生性率直、粗放,不拘小节。一旦进入创作状态,废寝忘食;日月混沌,很有点像杭州俚语说的“毒头毒脑”者。“大写意”画家,要的或许正是这种激情的状态:你看,癫狂的徐青藤,恣意的蒲(华)邋遢,还有油画“大写意”者,割耳朵的梵高。至所以把梵高也拖进来,是想要说明:这种狂放不羁的状态是艺术家的秉性使然;是畅怀抒情挥发的“气场”而已。恰恰相反,大写意绝非随心所欲;大而无当。因为是“大写”,它需要“笔墨”更多的担当;因为简约,它需要更精准的“笔线”和构成;因为要“写意夺神”,它需要对“细节”有更多的把握。
陆国强有很好的书法功底,写得一手漂亮的行草。记得有次和他一起去泾县的一家宣纸厂,为了试验该宣纸的(抗)拉力,他那试笔的狠劲儿真可谓“力透纸背”了。国强,勤奋好学且悟性极好。为了“意写其神”,他对邻家的猫儿画过无数遍“夺神”的写生;对自家的八哥进行了全方位地“扫描”。他在“笔墨功夫”上,可算是很花心力的了。常年的磨砺,为的是探寻“中得心源”的感悟——“我意”。
为了配合画展,陆国强不能免俗地也要出本画册。他告诉我,这本画册没有买“书号”。我想,这和他把画“挂在展厅里” 找感觉的行为一样,只不过是想体味一下,自己的画“印成画册”是个什么感觉。而这与考研、读博、评职称等一切功利毫无干系,有无“书号”有何相干呢。画画就是画画,这就是“大写我意”的求索和境界了。
我很情愿为这本不能“上市”的书,写下这篇序。
张华胜
于湖上悠哉悠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