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爱上画画的,回过神来,已经在一块磁性画板上勾勒着孙悟空,《龙珠》里的孙悟空。
父母将这个新奇的玩具递到我手上时,应该没料到我就这么一直画了下来,耗费着无数的纸张、铅笔、橡皮擦,在不得要领地画到17岁时选择了美术班,开始了所谓兴趣到专业的转变。
这是个极痛苦的过程,按老师的说法,我就是一杯被污染了十多年的水,净是些永远过滤不干净的坏习惯。不管怎样,好歹是自我净化到了一个程度,上了一所内陆的美院,就读油画系。这时才想起,我连一幅正经的油画都没见过。画不好油画,就这么心灰意冷地度过了头两年。
直到有一天,学校开了个影像课,是要交作业的。我对DV没感觉,摆弄不来,那就做动画好了。两周后动画完成,过程顺畅得不可思议,大概是过去郁郁寡欢的两年沉淀了一些东西,碰上这个发泄口,让我一口气完成了《I WANNA BE》这个动画,放映结束的时候同学们鼓掌了,我很开心。
小时候告诉大人我想当个画家,那是要红着脸的。在我度过童年的小县城里,梦想本就是稀缺资源,更何况是当个画家这般虚无飘渺的玩意。因此我爱画画与我画的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这都是自娱自乐的东西,自己画了漫画自己看,自己取悦自己,有时也会乐上一整天。
如今做的动画愉悦了自己也愉悦了观众,确是我自小就求之不得的开心事。
从这时开始,忽然觉得自己“能画点什么”了,第一次为了自己而订的几个大画框,都是一米二乘一米四的大小,我较偏爱六七的比例,因为我常用的相机是六七画幅的。
去年毕业后顺利地做上了职业画家,这是要感恩的事情,说起来却也是几近脸红的事。 我居然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小县城的叔叔阿姨或许把这事当真了,时不时会赞美几句,我听了却比小时候更觉得不好意思。
在通往梦想的大道上,各种因素扰乱了我的方向感。过去自娱自乐的简单游戏变得越来越复杂,娱人娱己都不像过去那般单纯,或许正是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才更加需要从另一个角度观察自己。经常拷问自己所做的工作的意义,心里总有一个门外汉在问自己,我的画是在表达什么?这就是今天与昨天的不同,小时候我从来不问自己这个问题。若让我回到童年,我会问那个躲在房间角落书桌上涂涂写写的孩子:“画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再也记不起过去画画的时候在想什么,但有一些类似于生理反应般的习惯一直伴随着我,在毫无准备下动手画的东西,必是卡通。这是我抹不去的烙印,偶尔也会因此遭到别人背地里的轻蔑,似乎卡通是一种原罪,老师眼中的坏习惯之一。
卡通是否可行,我想我再也不会浪费时间去思索这个问题,我早已接受了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关心的是卡通这条路怎样得以延伸。
卡通的概念随着我自身的成长,愈加复杂。今天我在用卡通叙说着成年人的故事,并且还能够隐约感受到一股令我保持清醒的稚气。这股气息曾消失过一段长时间,倒也感谢那郁郁寡欢的几年,有的东西没有丢过,就不会有失而复得的珍惜。
超人打怪兽的年代过去了,我正琢磨着为其画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