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长方偏正的半大屋子,清早的光线竟宛如夕阳将沉的时刻,透着一股整理得当的细微尘土味儿。这股味道让人一度怀疑,主人的小室似乎只是为了用来将时光留住,或是,将光阴放走。9月17,美院附近小区上午十点,杨承文引我进入了这间确实没有浓郁画味儿的画室。
画室就在家中。进屋,抬眼便是紧挨墙角、临窗摆放的一席沙发,待坐在上面,发现深红似砖的布罩上有细碎的格纹和花色点缀。一边小桌上紧凑地摆着盛放水果的大碗,杨承文还端来了盛装糖果和月饼的两个小碗,那碗月饼被分别切成等分的四块。沙发对着的角落支着一架可折叠的老桌子,桌子上是饮水机,下面是一摞摞堆满了的书、杂志和摆放成列的石头,很多很多的石头,甚至堆满了阳台。原来她的“相公”爱收集石头,每次出行,都成箱成箱地寄回来。石头的一旁,靠墙排放着杨承文的许多画,整齐有序,能看出是被悉心爱护了。转过头,门沿左边的一面墙上贴着一大块白底的布,那是她画画的地方。布上有不同颜色的框重合叠加,相互套在一起又扩散开来。那里收集了杨承文画画的手法,应该还有几分回忆,那种弹落出的沙感,它们画出了海洋、沙滩、星空……
令人有些讶异的是,这个家杨承文住了5年,跟她来京的时间一样长,没搬过。如今的杨承文年将30,小巧的她坐在那里,身上却好似…仍含着一股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变得神奇的劲儿。山东东营14年,济南3年,西安7年,北京就快6年。如此几地辗转并都长时逗留,而她对这些却全都轻描淡写,喜爱悬念和未知的她,在生活中依旧更倾向于一种安宁和平淡的真实。那种对待生活的态度莫名就使人想起“悠然自得”。
画如其人一句,在她的身上几乎得到了最无可非议的印证。能够感觉到,一如去年所作的《金色沙滩》那样,新展中她所尤其喜爱的几幅,《下一个瞬间》、《清晨》、《原来圣诞老人就是布袋和尚》仍旧是在诉说着同样的情怀,那是“在金色沙滩上有淡淡的宁静,有暗袭的孤独,有对童年的凝望,有对安全感的思量,……”。只可惜她对作品的发言实在太少,只是平实真诚地叙述着过往、当下,正如那些画一样的平静。她既不是开心起来就吐噜吐噜说话的人,也全不讲什么理念道理,甚至也少讲故事。用作品说话,却对作品难发一言,正如她的心思一般,很难一言道尽。“在黑暗中翘首光亮,又在明媚中陷入苍茫……”,18个月前的她曾这样写道。
也许,在她那珍重平静、护守单纯的心里,正住着几许瞬间明耀又随风飘散的晨光,住着几粒轻吻浅滩旋即随潮而去的沙,它们贴在她的耳边对她轻语,坐在这同一间屋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或许就似被弹落的色彩那般,静候在地板和墙面上。等待着她,渴望被拾起,又不畏惧被忘记。
这或许,就是一种朴素的美。
文/赵欣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