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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恢复:戴卓群、金镇宅对话
作者:    来源:品博艺术网    日期:2012-07-06

戴卓群:此次展览中系列作品的出发点是什么?

金镇宅:我这系列的名称叫Rehabilitation,中文叫“功能恢复”。许许多多摩肩接踵的高楼,在炫耀北京这一城市作为世界大都会之一的发展面貌,代表着这座城市的自尊心。第一次看,我也暂时佩服其发展面貌。但不久我的视线还是转到需要我瞩目的对象身上,即开始去寻找为了都市快速成长,不得不被牺牲,付出代价的东西。这次计划(project)的主要目的,是希望给予那些被抛弃,被遮蔽的对象一种治疗和帮助,赋予一种新的力量,使得它们持续其生命力。

北京城市的发展,在璀璨夺目的姿态下却隐藏着不肯分享的悲惨故事,牺牲自己历史积累的记忆让位给城市的扩张与发展,那些残酷无情地被拆掉的无数无名的“老房子”,即使是那些没有名字的破房子,但与老百姓一起生存延续了不少年,仅仅这一事实,可以想到,它到底记住多少故事,纪录着多少的历史。对待这些,作为艺术家,就想为它们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这些没人注目,被遗弃的从老房子上拆下来的木材,经过我的双手,变成艺术作品,然后可以重新回到家,持续自己的生命力。

戴卓群:在木匠和艺术家这两个身份中间,你更喜欢被称目为哪一个?

金镇宅:我并不在乎,被看作为什么样的身份。我只是一直在走我自己的路。这两个身份之间没有优劣高低之分,所以无所谓怎么称呼我。就像意大利文艺复兴大师米开朗基罗一样,他小时候也不就是做过木匠吗?,是后来才称之为雕塑家的,我觉得这是很自然的环节。不是有我自己来能判断而给出定义的。

戴卓群:最感兴趣你木匠的身份,据说来自家族的传承,谈谈你的成长经历?

金镇宅:这算不上是家族的传承,我并不是有意识的,特意去学习并继承它,只是我从小一直在这个环境中长大。我外公一辈子做木匠活,是盖传统家屋的,舅舅到现在为止也做了三十多年的木匠工作,哥哥现在是国家传统文物修复师。在这种环境里,不知不觉我也受到他们的影响,产生了不允许“差不多”的态度,自尊心也不允许我这么做,有了一种强迫症。

小时候舅舅的木工房离我家没多远。木工房就是我最好的游乐场。那时候一般小朋友都爱玩放风筝,踢毽子,抽陀螺, 但我却看着陀螺不停地旋转,茫然自己想用木头做一个陀螺,拿着木筷子吃饭,就自己也想去做个筷子,跟爸爸妈妈去爬山看到了老山庄,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盖?我从小就如此对待木头。我曾经拿木头雕刻过,拿它来还做过符合别人要求的家具,也给公司设计过合消费者口味的商业性家具。但这些都为了满足别人的需要,解决不了自己对创作的渴望。所以我后来再决定去读雕塑系。现在的创作不像以前,是为别人,而是纯粹为自己,这让我感到我存在的意义。

戴卓群:目前在实践中遇到的难题是什么?

金镇宅:在现今社会中,走上艺术家的路,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也不是谁都敢走的路。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资本社会中,拿着无可比较的艺术来要去竞争,这一点就使我感到难受,也觉得很累。如何调整自己使心态保持平衡,就是让自己走中庸之道,这是目前面临的最大的难题。

戴卓群:现在最大的兴趣是什么?

金镇宅:我最近都在寻找一些曾经在我们人生中一直是共存的,而现在逐渐消失,我们却毫不察觉的事物。比如那些现在连名字都听着陌生的农具、铜器等,很普通、甚至毫不起眼,就是这样默默地消失了。它们中间不仅融入了我们的历史,甚至把我们的劳动、生活都融入到一起。尽管如此,它们却在慢慢地被遗忘,直到最后谁也不再记得。它们并非丧失自己本身的功能,只是因社会结构、环境、流行趋势等外部因素的变化,使它们无法发挥自己所具有的功能而贬值了。我不把这些看作是失去功能而被丢弃的,而探索如何使它恢复功能、为此寻找新的可能性。以作为艺术家的身份,目前最大的兴趣是,关照没有人理睬的对象, 是医生治疗病人一样,貌似是神给我的一种召命。

戴卓群:对未来的自我期许是什么?

金镇宅:我创作的最终目的是自我恢复,包括对于在竞争激烈的社会上被损害的人际关系的恢复,我现在参加展览,包括其过程当中和你沟通,也是自我恢复的一个环节。

戴卓群:仅从技艺的角度看,认为自己算一个合格的木匠吗?

金镇宅:首先本人还年轻,我还没有把握的东西比已经把握多得多,这是无限的境界,我对自己手工能力,也可以感到自信。但根据我的风格,我觉得这一辈子也不会给自己合格证。但我对自己心怀期待,相信另外一种可能性的存在。现在周围年轻艺术家里面,有很多偏向于表达作品的观念,而忽略怎么呈现、具体怎么表现出来的问题。但作为艺术家,具体是搞“视觉艺术”(Visual Art)的创造者,我不想放弃,也不愿意失去作为视觉艺术本身的美,视觉上所带来的快乐。对我来言,作品的观念与表现之间,没有哪一个比哪一个更重要之分,这俩必须是两个合为一体的。总之,如果我九十岁了继续在创作,不是为了成为“多创作的艺术家”,而是为了填补自己的不足。

戴卓群:怎么看待传统手工技艺和当下艺术的关系?

金镇宅:我觉得,这是我作品引人注目的一点。那所谓的当代艺术指的是什么?是新媒体艺术?装置艺术?观念艺术?在时间上当代艺术指的是“今天的艺术”,是有现代精神与具备现代语言的艺术。传统手工技艺也一样,是一种手段,是多样的表现形式之一。手工技艺在我的创作里面,在帮我解释创作理念。我在拿着自己最擅长的武器,去试图和别人沟通,跟大家聊今天的话题。

我补充一下,以家具的形象为创作媒介的原因,家具在人们的生活当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很接近于我们,是很亲切、不陌生的东西。借用家具的形式来试图探讨社会上的问题,是为了让观众更容易接受艺术,也可以缩短当代艺术与观众的距离。我所理解的传统手工技艺和当代艺术,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如果拿“碗”来比喻的话,更重要的是“碗”的外观,还是里面装的是什么?即其中的内涵。

戴卓群:据你的了解,传统的木作工艺在今天的韩国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遇?

金镇宅:传统工艺在目前的韩国处于一种自我混乱的状态,面临着一种危机。使用性是工艺本身所具有的最基本的要素之一,但充实于其使用本身的工艺作品越来越少,而越来越多的工艺作品,只追求造型上的美,忽略自己本身的美,反而去模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觉得保存自己本身的美,才是最美的。还有一点,现代化使人的生活方式有了很大的变化。韩国的传统工艺也在这种情况下,受了很大的打击,在追求合理化的现代社会上,都采取大量生产方式,所有东西变得规格化,工艺的发展空间也在逐渐地缩小了,我对这一点感到非常遗憾。

关键字:金镇宅,无用之用,功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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