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二十年中，Sabina Lang和Daniel Baumann（下文简称L/B）共同合作将“象征”和“壮观”的元素融合在创作中，而不受其他创作门类的限制。他们共同创作了装置、环境、公众项目、绘画和游戏，甚至还创作了一间移动式酒店房间。他们常用的视觉语言让人想到欧普和波普风格的设计。在他们过去的作品中，颜色鲜亮的图案穿越艺术中心、社区中心和画廊的墙壁、地板和窗户，甚至覆盖过一节乡间铁轨。在另一场地，巨大膨胀的塑料管贴附在一座建筑的外墙上，形成了缠绕在一起（但又十分规整）无法企及的网状通道。闪亮的装饰性“模块”和成型塑料制成的灯饰被做成不同的式样，将一系列的视觉变量和谐地整合在一起。在L/B的世界里，艺术家强调在现有的空间和场景之间创造新的联系，希望活用那些从美学上被忽略的纽带区域（如大厅和楼梯）。他们的作品在视觉上具有冲击力，强调“看”这个行为，从而让观众忘却自己的解读路径。

L/B会在北京麦勒画廊举办个展“我是真的”，展示他们住在画廊三个月的创作成果。两位艺术家使用两种结合在一起的元素，专门为北京、为画廊创作了这件作品。进入展厅，你的视线立刻就会被脚下的作品“Beautiful Carpet #1”吸引，它由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带有柠檬黄、芭比粉和深蓝等颜色的色带构成，增强了展厅内建筑的棱角感。地毯的图案使人想到一个支离破碎的交叉网络，任观众在游览这个空间时随意选择它上面的路径。踏上这件作品，不同于在一段距离之外研究挂在墙上的作品，你感觉被它包围着，这使我们不得不顺着上面的线条朝前走，沉浸在一种视觉体验中，唤醒我们的感受。

穿过一个昏暗的走廊，观者就会看到“Flash #2”，这件装置作品由59个专门定制的理发店转灯组成，这些转灯按照旋转的绿和银色带缠绕的形状组成了一个有入口的圆形阵，观众可以进入令人晕眩的中心。这些2.3米高的立柱中都安有灯管，朝同一方向旋转，并组成了一堵波浪状的，似乎能将观众困在其中的墙。站在装置中，这些原本熟悉的转灯却会让人感到眩晕，产生一种催眠效果而影响了身体的平衡。

这件装置能让我们联想到Bridget Riley等欧普艺术家的作品和杜尚二十年代的“精密光学”（Precision Optics），就是那件数个处于运动中的雕塑，制造出视觉幻觉效果的作品。这类作品，包括“Flash #2”不仅仅给人一种幻觉，伴随着双重感觉的出现，还使我们意识到了视觉本身的脆弱性。不过，“Flash #2”并未试图动摇我们的信心，它提醒我们的是许多不同的体验和意义可以同时存在，而非相互抵消。

理发店转灯的骇人历史可追溯到十八世纪末，理发师在做手术或放血后，会把洗过的绷带挂在店外的柱子上晾干，这些长长的绷带绕在立柱上，成螺旋状，形成了理发店转灯样式的特征。
在北京，当L/B构思“我是真的”展览上的新作品时，他们可能是被中国理发店转灯上熟悉的图案所吸引，因为这些和他们的艺术语汇十分合拍。他们经常将明亮平滑的颜色用在旋转、弯曲和几何图形上，利用比例和图形的效果，使作品看起来像是在运动中。在北京，理发店转灯的效果被极大地加强了：一家店前面通常会摆放两到三个转灯，照亮没有路灯的小巷，使拥挤的路口看起来更加繁乱。这类发廊在住宅小区附近特别多，有些地方，甚至三四家并排开在一起。但是，这些转灯不仅仅说明你可以进店里理发，夜晚时分，身着超短裙、浓妆艳抹的女子会问过路人：“先生，要按摩吗？”实际上，转灯代表了店里提供的色情服务。L/B也注意到了这一明显的标志和它隐喻的含义之间的矛盾，他们说道：

“北京的风格很随性，有趣，有些‘意大利’的味道：它十分多姿多彩，怪异和闪亮的风格十分流行。这里，理发店转灯到处可见。当然，我们很快发现了这些转灯的双重意义，这就看起来更加荒谬：虽然它是非法买卖的代号，但你很容易就能注意到这些巨大闪亮的标志。为什么他们不把它做的更低调一些？（作为典型的瑞士人，我们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L/B采用的这些象征标志承载的多价性（polyvalence）说明了他们对“当地”的兴趣，北京的一些地方让他们从感情上产生了共鸣。

同L/B过去的大多作品相似，他们在北京麦勒画廊的最新展览不仅有着眩目的视觉效果，也开启了一个让人思考“视觉”的中性空间。与此同时，作品的象征意义鼓励我们去考察自己解读作品时的理解力，在我们考虑作品涉及的不同涵义（其中包括性和死亡）的同时构成了视觉的屏障。由此，观众的感官得到了增强，超越了画廊的限制。

文：丁达韦
翻译：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