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您的绘画不仅仅是对景写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再加工。您的作品多以表现道路、汽车、建筑等场景，能就此谈一下您的感受吗？

王：我喜欢旅游，全国的好多名山大川我都去过。在旅途当中，尤其是开车行驶在公路上的时候，感触特别深。我对景点本身并没有特别的感觉，重要的是在旅途中的感受。建筑、桥梁、街道、高速公路，这些钢筋混凝土的物质结构，启示了现代人的空间意识和理解。古人的绘画仅仅局限在他们自己的生活圈子，有甚者便隐居山林，与世隔绝，他们画的都是生活中周围的一些场景，但是现在环境变了。即使你到山林里去，山林也变了，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汽车到处都是，很多以前曾经美好的事物和景色都被改变了，这种感触很深，我想把这种感受引入到画面中来。

库：在您的大部分作品当中都有烟囱的描绘，是不是表达了对环境破坏的担忧？

王：在经济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日益严重，这是整个人类所关注的问题。所以，我的作品不仅仅关注城市，更关注山区的生态。有很多美丽的山区全都被改造了，建起了高楼大厦、高速公路及工厂。虽然现在社会发展了，很多人有了轿车和楼房，但是在你享受这些美好东西的同时，自然环境遭到了破坏，我们是以牺牲后代的幸福为代价的，我希望通过绘画来警示大家保护环境的重要性。

库：您最近创作的这几幅作品和以前的作品有很大的改观，在墨色的运用上，之前的作品墨色比较浓重，而近期的作品墨色比较淡雅。

王：在每个人的绘画过程中，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感受。而且在绘画语言的运用上，也不可能永远按照一个模式走，要不停地改变自己，不能走老套路和老调子。我认为当下的画家应该不断地超越自己，超越前人，不断地认识自己，并使自己的绘画得到升华。

库：当代艺术中就有很多画家创造一种符号以后，就不断地复制，创新的地方很少。

王：真正的艺术不是这样的。你看从古到今的很多大师都不可能重复自己，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重复自己。我们可以学习和借鉴传统，可以学习那种传统精神，但是不仅仅是学习表面的技法。传统只是一种精神，传统不是固定的、机械的模式。我跟一些所谓的搞水墨的画家谈不来，有些人三句不离本行，说这个地方画的不对，那个地方画的不对，其实绘画不是这样的，不能只是强调技法。我认为绘画没有对与错之分，没有所谓的标准，追求“标准”是狭隘的思想，古人的传统精神也不是狭隘的，也没有讲究一定要按照“标准”。

库：没有所谓的对与不对。您现在的创作虽然用的是传统水墨媒介，但是表达的却是当代思想，无论是从内容上看，还是从形式上看，都超越了传统。

王：我还不敢说超越了传统，我试图在建立一种不同的水墨表述语言，使绘画的装饰性、寓意性、叙事性得到更淋漓尽致的发挥，既保留了毛笔书写趣味和宣纸质地美感，又融入了中国传统绘画的意象精神，同时也在努力地表现着当代人的感受。我不以割取大自然的一角一隅为满足，而是要摄取山川、云树及周围环境的大全；不是只窥向大自然的某一部分，而是多层次，多视点地整合在画面中，让画面容量更大、更广、更丰富。然而，这绝不是简单的堆砌，而是山水和都市在我心中的真实架构。我认为创作水墨画重要的是要和中国文人传统精神一脉相承，任何形式的东西都是次要的。你的绘画整体叙述给人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库：不仅如此，您的作品比较注重精神内涵，其中传达出的思想让人深思。

王：艺术不论是传统的还是现代的，关键在于它表现什么，反映什么。画面要追求“艺术的真实”，而不是以再现自然的面貌出现，应当根据面对自然的直接感受，经过重新组合，在画面上凝练简约的自然。有位大师说过：“绘画毫无社会功利可言，只是形、色、节奏、空间在画面上如何构成。画家把个人的主观意念在画面上体现出来，才可达到‘是我心灵作品’的目的。”创作《现实与梦幻系列》这组作品前后，我的感受很深，只有真诚地体会到绘画的思想，才能更好地去表现。

库：为什么叫“现实”与“梦幻”呢？

王：我们当下的生活就是“现实”，而我们在生活中的感受是“梦幻”，把感受体现在画面上就是把“梦幻”变成了现实。在画面中要做到“现实”与“梦幻”的统一，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库：您的画面中有一些基本的元素，比如公路、汽车、山头、路标等等。

王：我比较关注很多公路上的标识，比如向右拐、向左拐、禁止通行、通行这些标识，其实这些路标就像人生的坐标一样，它告诉你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

库：路标好比人生的坐标，都一样重要。那么您对当今的艺术创作氛围有什么看法？

王：创作氛围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握住自己，现在很多人太功利了。一方面是受环境的影响，另一方面是受体制的影响，现在中国为什么出不了大师就是这个原因，好多人过于看重名利和地位。其实绘画不应该是功利性的，绘画是一种精神的体现。我觉得艺术家应该是质朴的，应该有责任心，我在当下的想法是，通过绘画来关注生活，在绘画中体现自己的生活体验。在今后的艺术创作中，我将更加努力地学习，不断地进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