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植物》,布面炳烯,200x150cm,2008年
李:你曾经对绘画感到绝望,那么当下的艺术创作心境是什么?
王:现在进行的绘画是开始于2008年,从那时我开始进入自觉的绘画状态,不再局限于自身情感的表达,开始回到绘画本体的实践中去,我将在摄影和装置方面的部分思考切入到绘画中,去努力慢慢建立起自己的系统,我的路径不是沿着单一的线索在走,它是两到三个支点彼此交替进行着。
李:这种自觉的绘画状态,是不是就意味着你的绘画现在比较“自然而然”。
王:我现在远未到达“自然而然”的状态,这应该是终其一生去努力靠近的目标。我认为绘画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是朴素的表达,自然的流露。
以前我的绘画有着很强的情绪性,比较直接地在表达对生活感受的疼痛和困惑,在情感宣泄和克制的两极之间游走,怎样平衡好这两者曾经令自己很沮丧,也一度失控流于表面。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这样认为情绪是不可靠的,节制很重要,在作品中我愿意将激情压缩在只可近观的小单元里,而作品整体是沉静和简洁的。相较而言,我比较喜欢超越性强一些的东西,喜欢过程中追问的痕迹。
李:能否具体阐释一下“朴素的表达,自然的流露”?
王:其实就是怎么诚实的去面对自己的内心。在学生时代我们都会常说“才气”、“灵感”之类的,现在我觉得这些都是一些低级的词汇,还是回到内心才是可靠的,在轻松的状态下人会更加真实,我希望自己会越来越放松,身体如果太过于知识化是会阻碍内心自然释放的,并且难以持久。在近期的绘画里,我开始警惕先入为主的意图是否有概念化的嫌疑,也尝试在为我的线条松绑,慢慢的在作品中强化绘画手感。
李:就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过程中不断调节自我。你怎么看待当下中国当代艺术?
王:我觉得中国当代艺术现在只是在刚刚形成的过程中吧,中国这一块的历史太短,当代艺术的创作思想和核心价值观基本还是源自西方,我们只是暂时提供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东方版本,一些具有东方色彩的注脚,而这种注脚又更多的只是关乎政治和特有体制下的奇迹化裂变,真正建构性的核心价值观和语言方法还没有立起来。
李:你认为中国文化中吸引你的因素有哪些?文化的复兴与个体启蒙、个体主体性的关系是什么?
王:传统是一条河,有太多的弯弯曲曲可淌,如果谈到个体的启蒙与主体性,我更看重儒家关于“知行合一”的思想,思想不是那些指点江山言说的快感,到某个阶段,一定会死磕或动真格,但这却是最难的,阳明先生当年也未完整的做到这一点。我想,对“真”靠近最重要的途径是“践行”,是“身体力行”。“践行”比“言行”重要得多。用行动去实践自己的所思,否则,再深入的思考也就是想想而已,语言再漂亮,身体也是摇摇欲坠,只是一种思维的意淫,如在水面上跳跃的石子,漂的再漂亮,终究也难持久。用行动身体力行的去印证自己的所思所想,才是一种诚实的体现。人的独立首先应该是建立在诚实地尊重自己内心的基础上,没有独立鲜活的心灵怎么可能有人的主体性的彰显,其实,在这个整体分裂的现场里,启蒙只是刚刚开始,启蒙只是文化复兴的铺路石。
李: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下的语境中是否有合理之处?如何看待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关系?
王:传统和现代的关系是一个挺宏大的问题,我看待传统的视角也在不断的变化,我想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在今天,对传统最具责任感的态度就是去努力弄清楚什么是传统的本来面目,再对其做现代性的转化,让传统中的优质分子在现代的生活情境中鲜活起来,如阳光和雨露一样滋润生活。传统不应只是过去古老的东西,它就无声无息的润在生活中,象呼吸一样自然而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