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伊·尤伦斯
“我和米莉恩会继续留在中国”
记者:在4月的时候我们希望能采访你,但被告知你拒绝中国媒体的一切访问。为什么现在改变了想法?
尤伦斯:原因很简单——在4月之前,我有过一次非常糟糕的采访经历,之后我的团队就告诉我,从现在开始最好“说话谨慎些”,别说话。其实我已经不算自己的老板了,我的团队更多起到了领导作用。
对于媒体,现在我只想说一句话:我和米莉恩会继续留在中国。
记者:今年春季,香港苏富比专场拍卖了你收藏的105件中国当代艺术作品,当时媒体报道你约有2000件中国艺术品收藏,其中80%是当代艺术并将被出售,那就大概有1600件会被拍卖。这是一个准确的信息吗?
尤伦斯:我们所有的藏品都由设在日内瓦的基金会管理和拥有。具体数字比较难以统计,因为当代艺术的形式和内容多种多样,我们也一直没有确切地数过有多少藏品。比如收藏中有一个很大的系列装置,它可以被看成是一件作品,也可以说是42件作品。所以,在数字方面很难有确切答案。
记者:那么,媒体报道尤伦斯先生准备将中国当代艺术的全部收藏分批出售,这个信息确实吗?
尤伦斯:不完全准确,但我可以理解这种说法。每当拍卖市场出现重大动作的时候,就会引来很多声音,包括质疑和传言。收藏原本是很私人化的事情,但在现在的信息条件下,也变得没那么私人了。
直到现在,我和米莉恩都一直认为,我们要做的主要事情是推广当代艺术和艺术家,我们已经做了25年了。当年我们推的年轻一代,现在已经变成了当代艺术界的中坚力量和成熟的一代。UCCA成立以来,占用了我们很多时间和精力,所以我们希望现在可以回到最初的想法,那就是继续推广和支持年轻艺术家,这个核心不会改变。
记者:去年春季,在你送交拍卖部分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时,UCCA的高层曾表示,尤伦斯先生要转向收藏年轻艺术家的作品。现在这方面的收藏是什么情况?你在关注哪些年轻艺术家?
尤伦斯:这也是非常私人化的事情,但以我现在的角色,又很难以私人化的视角来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我跟你分享我关注谁,没有被提及的可能就受到影响了。但是重中之重,我和米莉恩的心愿是支持年轻艺术家,就像当年所做的一样。
记者: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你作为中国当代艺术最重要的收藏家之一,一举一动都引起诸多猜测。几个月前你接受《艺术新闻报》(TheArtNewspaper)采访时,曾说到在购买印度当代艺术作品,于是传言你不再看好中国而转向印度。我想知道,你对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持什么看法?
尤伦斯:这种小动作带来大回应的现象有点令我伤感。说我要放弃中国、转向印度肯定是不真实的,我和米莉恩对中国的热爱一直未曾褪去过。中国当代艺术仍然充满活力和创新性,甚至很难界定成熟的老一代艺术家和年轻一代之间的分别,因为我发现,很多老的艺术家也具有创新性,迸发出活力,比如汪建伟,年龄上他应该算是一个老艺术家了,但他做出了很多新的、年轻的东西,让我非常惊奇。我刚刚购藏了他的装置作品《边沁之圆》。现在中国当代艺术界充满艺术价值的面孔很多,还要非说一个名字的话,我个人也比较喜欢杨福东,不过他的作品现在主要是电影。
记者:通常我们会有一个观点,即把藏品的最后归宿是否为博物馆,看做是区分收藏家和在艺术市场进行资本运作者的重要标准。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尤伦斯: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我暂时没有答案。关于收藏,我好像也没有更多的信息可以分享了。无论如何,中国对我来说很重要。
“UCCA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是沉重的资金负担”
记者:那么我们来谈谈UCCA。当你决定在中国开办UCCA的时候,对它有什么设想?4年下来,你觉得运行得怎么样?
尤伦斯:刚创办UCCA的时候,遇到了很多困难。最难的是,高层经营管理如何形成一个团队。随着时间推移,我们的管理能力越来越强。我们现在有一支相当本土化且具有国际视角与背景的团队,运营合作也越来越好。
记者:你好像跟媒体提过,对UCCA的资金投入很大,每年在6000万元以上,也有说法是每年运营资金需要1亿多元。
尤伦斯:之前我并没有正式对媒体谈论过资金问题。一开始运营成本比较高,这很正常,用运营磨合的过程来获得经验是必然的过程。但现在发展越来越好,我们的成本在下降,收入一直在增加,这使得UCCA不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是沉重的资金负担。我和米莉恩一直希望能保留并持续拥有我们热爱的东西,对现在UCCA自身的运营情况和经营管理提升所带来的成本下降,我已经觉得欣慰了,这对UCCA的发展也是一个提速。
记者: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尤伦斯基金会是否还有类似UCCA的机构,运行状况怎样?
尤伦斯:我和米莉恩对很多事物都抱有激情和热爱,居第一位的是中国,包括UCCA项目以及通过收藏的方式为年轻艺术家提供支持。另外我们有一个癌症基金会,米莉恩曾经是一名癌症患者,她在痊愈后创立了这个基金会,为癌症患者和他们的家庭成员提供帮助,在欧洲我们已经帮助了1.5万人。在尼泊尔我们还有一个慈善教育项目。尼泊尔本身的教育状况比较落后,我们引进国际知名的学校和教育管理力量,在尼泊尔建了一所学校,现在它可能是尼泊尔最好的学校之一了。
记者:像UCCA这样的当代艺术机构,目前仍然只有中国这一个?
尤伦斯:有一个这么好的机构已经足够了。UCCA从来没有离开我的视线。
记者:2013年,UCCA在北京798艺术区的租约将到期。你对UCCA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尤伦斯:我一直希望UCCA能够长期发展。从入驻798以来,我们就和七星物业有良好的合作关系。我们就租金问题探讨过,对方也希望双方能延续合作关系。我们不敢说UCCA对北京有多大的贡献,但至少在798区域确实做出了一些贡献。如果把这些问题都加以考量,我相信未来七星集团会给出相对比较合适的答案。同时,UCCA在2012年也有一些新的公众教育项目、展览项目等都正在筹措,这些项目的推进和发展会把UCCA发展得更大。
记者:是不是可以认为,所有关于你将转让UCCA的传言都不是事实?
尤伦斯:我们是想过在中国寻找合作伙伴,帮助UCCA更多本土化。因为在我的想法中,UCCA是为中国准备的一个当代艺术中心,它发展得越成功,就越该本土化。之前我们也和一些合作伙伴接触、探讨过,但是对方的发展愿景和我们的愿景不大能够对接。寻找合作是为了发展得更好。现在我相信UCCA可以健康地运营下去,也会吸引到中方的赞助,比如把文化教育项目拓展得更大。
馆长杰罗姆·桑斯领导艺术组的团队策划了很多好展览,已经吸引到不少国际上的关注。UCCA从7年前开始建造,展馆设计依托了798原来具有历史背景和历史故事的军用工厂结构,把原结构和现在新的改造融合在一起,这种风格我非常喜欢。我们有一个2000多平方米的巨大展厅,空间本身也很美。怎么来运用这个空间表达自己,把展览更好地放置进去,这给艺术组、策展人和艺术家都带来很大的挑战和机会。
(感谢实习记者 王沈洁 整理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