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cue Gruedel为德国HBK造型艺术学院John Armleder工作室负责人,策展人及艺术家)
Marcue Gruedel:嗨,徐渠你好!我们从HBK毕业后就很少见面,你回到北京工作了,最近如何?
徐渠:嗨,马库斯!我还好,在北京的感觉还不错,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所有的工作都在继续。你呢?
Marcue Gruedel:我现在和哈尼在法国参加一个艺术基金会的项目,发到你邮箱的资料和图片看到了吗?
徐渠:看到了,很棒。是你一贯的风格。对了,这次聊天是因为我在北京伊比利亚艺术中心有个项目要做,我想我们聊聊会比较有趣,而且你也比较了解我。
Marcue Gruedel:好!我看到你在泰康空间的展览了,很喜欢,这是你一直做的东西。你射箭的水平似乎比在德国的时候要好很多。
徐渠:哈哈!是因为靶子离我弓箭的距离很近,技术要求降低了。
Marcue Gruedel:那我们还是得小心。
徐渠:这个空间挺棒,只是最近没有和国外艺术家合作的计划,我和他们的策展人聊过,或许不久的以后可以做一个Team404的回顾。
Marcue Gruedel:那太好了!Team404来了新的成员,今年在韩国做了一个项目,不过我也没有去。
我记得你在今年的1月到3月参加了明斯特的一个艺术家驻留项目,感觉如何?我记得你回中国的时候和我联系过,感觉很不好?
徐渠:是的,非常无聊。我是第一次拿这个基金会的资助,开始的设想非常多,结果发现很无聊,或许是天气的原因,一直下雪,没有阳光。好玩的人也很少,大部分人都是画画的,聊的东西也很少。让我以为这是印象中的德国,其实以前在德国的那些年是非常有意思的,每年Team404的项目都很过瘾。
Marcue Gruedel:是的,没有阳光很让人烦恼。我看到你的网页上在明斯特的项目以绘画为主,画面比你以前的更精致了。对了,你还有个“乌鸦”的电影,做完了吗?
徐渠:没有做完,一直有其他的想法,所以停顿了。画画也是,基本上半年就画了一两张,也是为了年底的一个博览会,为了生活。
Marcue Gruedel:我希望你能把“乌鸦”做完,我很赞同你起初的一些想法。不过在欧洲也是这样,绘画作品总是有人收藏。
徐渠:是的,中国也是。我想还是和人们都是生活在建筑里有关,墙面的面积总是那么大,人其实只要很小的面积就可以生存了。我特别想知道宇航员要是想带件艺术品,是什么东西?声音?电影?还是看舷窗外的太空?
Marcue Gruedel:你的想法挺有意思。如果是我,我更愿意带些美食……你现在还在做什么项目?除了绘画?
徐渠:射箭的项目刚结束,然后是一个X赌场的计划,名字叫做:Xcasino,X就是徐的意思。我把赌场的一些游戏做了一些改变。希望展览的时候,感觉没有那么累,来看的人也可以轻松地玩两把。对了,我还找了2位漂亮的兔女郎,哈哈。
Marcue Gruedel:你的游戏是有新的规则吗?还是?
徐渠:整个计划一共有四到五个部分组成。一个是中国式的乐透彩票。我把一些人买彩票的习惯改变了,比如故意在一张彩票上只有0或只有1。用简单对付偶然。还有就是买了两台老虎机,也是中国的那种。你要知道,赌博在中国是禁止的,只有国家机构发行的彩票是合法的。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还是能看到不少赌博的场所或者工具。网上也都有卖。
Marcue Gruedel:这个主意很棒,你是用简单去应付复杂。
徐渠:是的,所以我希望用我的一些方法让大家对一些事物的看法变得简单或更轻松、自在。
Marcue Gruedel:我记得你一直喜欢各种运动,你现在还踢球或者练习拳击吗?
徐渠:有空一直踢球,只是拳击很少练习了。
Marcue Gruedel:我感觉你现在的这个项目又和脑力游戏有关了,你自己参与这些游戏吗?比如赌博一类的。
徐渠:几乎没有,我是在看一个电视节目后想到这个项目的。你知道世界各地都有百万富翁的电视节目秀,以及吉尼斯世界纪录。每一个表演在我看来都很让人吃惊。原来人可以做到很多我们正常时候不敢想象的事情:飞快地把一个魔方复原,或者把色子堆成十几个,太牛了。我想尝试一下我自己是否可以做到,事实上我很难做到。于是我就想到通过一些捷径去实现它。
Marcue Gruedel:你所说的捷径是指?
徐渠:比如一些作弊的技巧,我想这个本身就是对游戏规则的挑战:我如何可以不按照游戏规则去实现我的目的,而且不被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发现。我想这是件有意思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我们的生活其实都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Marcue Gruedel:这是个有意义的研究,我感觉你的作品线索在逐步清晰,希望你能越做越好。
徐渠:我也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够延续,而且有更多的人参与。中国实在是太热闹了。
Marcue Gruedel: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结束德国的学习后打算去墨西哥,或者中国。
徐渠:是的,这是两个非常有意思的国家,我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欧洲太合理了,秩序井然。
Marcue Gruedel:是的,我也有很多朋友去了北京。或许我过段时间会来。我认为你的作品和之前在德国的一些作品不太相似,我记得你做过不少迷宫的绘画,还有非常极简主义的作品。
徐渠:我也这样认为,我想周围的生活对我的影响是明显的。
Marcue Gruedel:你展览的布置还是非常整齐、干净的。是你自己布置的,还是?
徐渠:基本上我是盯着的,毕竟还是在一些特定空间完成作品。我想安置妥当还是我一贯的风格。
Marcue Gruedel:这和我见过的一些中国艺术家的作品不太一样。你的作品形式还是非常欧洲的。
徐渠:是的,我在那里学习,生活了好几年。只是后来厌倦了,想换个热闹的环境,找些新的感受。
Marcue Gruedel:也是,每个人所需要的东西都不一样,都是阶段性的。我一直观察你的作品,细致似乎是你的标准之一。
徐渠:是的,慢慢地做,慢慢地思考,体会会多一些。我还有一个项目是关于划船的,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做的很慢。因为我发现一件作品的制作过程是反复纠结的。想法的出现,内容被扩大,直到呈现,是个循环。期间的控制安排非常重要,让人头痛。
Marcue Gruedel:是的,有时候很难控制好,但这个过程确实存在,也非常有意思。或许我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生存的。
徐渠:是的,生活即是如此。
2010 9 15 00:00 - 03:00
“你如何在看”,混合媒介,布伦瑞克造型艺术学院 Team404space ,2006
这是我在2006年做的一件作品,做完这件作品后我完成了我的学业。在这件作品中我把一个艺术空间里的艺术作品隐藏到一堵墙后,观众进入这个空间后无法发现习惯他们要看的“作品”,他们必须通过我放置在地板上的一把电钻去发现作品,而这个发现过程和行动之间的关联更紧密。这个行动其实也只能让观众窥见到正常意义上作品的一个有限局部,甚至有可能通过行动只能看到一个小孔和黑洞洞的空间。做这件作品的目的,是让我们去反思如何看待那些安置在各个艺术空间的艺术品,以及我们如何去看、如何去想、如何去做。把日常的习惯变个方向去发展是我感兴趣的事情。事实上,我通过这个展览已经达到了目的。带有惯性思维方式的观众进入空间后,一部分人处于一个非常茫然的状态,但有趣的是每天总有几个人很机智地发现问题所在,他们或是拿起钻机打孔,或是利用前者留下的小孔轻松地开始了他们的发现之旅。在这个项目中,我也是努力地尝试“去我”的实验。作者的想法无处不在,观众的想法也是如此,只是它们没有落实到具体的物体上,而仅仅保留在各自的念头里。(文/徐渠)
Clinchcrosscut,混合媒介,New Jerseyy画廊,巴塞尔,2008
这是在2008年我和Team404(德国HBK的一个年青艺术家团队)共同发起的一个项目。作为第29届瑞士巴塞尔艺术博览会的独立项目,我们同瑞士New Jerseyy画廊合作,并得到了瑞士巴塞尔拳击协会的帮助。这项活动的内容是让艺术家参与到日常的拳击训练中,通过对艺术空间和拳击训练馆进行互换,使展览得以从其自身的惯性中脱离出来,让艺术家、观众以及场馆得到不同于日常“惯性”的、另一种“姿态”。
2008年5月初,我们和瑞士巴塞尔的拳击协会取得了联系,一行9位艺术家来到了巴塞尔,随后就把拳击俱乐部的器材搬进New Jerseyy画廊,我便这样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业余拳手训练。在项目进行过程中,我们每天按时起床,吃由拳击教练安排的营养早餐,然后开始围绕巴塞尔市区的一条河跑步。跑完步就来到画廊开始跳绳,等所有的预热活动结束后,我们就开始分组进行有护具的训练,包括打沙袋、特定防守动作、特定进攻动作等练习。随着日复一日的训练,我逐步发现自己在慢慢地忘记以前的习惯,所有的行为被纳入到另外一个有效的机制中。有时候在训练结束后散步回到住所,我自己会觉得非常惬意,身体的极度疲劳让我不用考虑太多的事情。在画廊开放的日子里,观众的参与也非常有趣。有时,观众会打断我们的训练,向我们提些问题,比如“你们是职业选手吗?”“你们看上去都不是很强壮!”“嘿,我以前练过,过会可以和你对练吗?”等等。我们一般不做回答,偶尔也只是说是或不是。
“射箭馆”,综合媒介,JAP反曲弓,全套射箭护具,60x60cm奥标靶纸, 40x40x10cm日式实木靶,2.3秒x10循环电视录像,泰康空间“51平方”项目,2010通常人们只会关注竞技体育对肌肉规训能力与技巧的追逐,至多还会欣赏处在极限状态的身体所谓的美感。而往往忽略了在一整套范式中,各种标准的差异以及它们各自确立过程中所隐藏的美学价值,譬如处于射箭这个运动结构链条末端的靶纸。艺术家以他对绘画、包括对极简主义的敏感,发现了它们的有机可乘之处。经由艺术家射击的靶纸,变成一幅幅看似自由但实际又不可控的抽象作品。从身体的角度来说,运动员实践了对某个精确标准的循环论证,而徐渠的洞见是:身体行动的不确定与偶发性,不仅可以参与一个美学趣味的构建,关键是消除了对造型艺术一以贯之的紧张和焦虑。从这个角度来说,它们都是各自的竞技场域。(文/苏文祥)
射箭的背后不一定是射箭
箭矢射出去不一定会击中目标,对未经训练者而言更是如此。人类在文明的早期为获取食物或与猛兽作斗争而发明了具有距离性的武器——弓箭,此后它逐步发展成为战争利器,时至今日则演变成为一种竞技运动游戏。尤其是在在西方社会,射箭行为本身已经与亚洲文化中的意念修行有了密切的联系。我个人的大部分项目都与“日常行为”有关,特别是运动类,因为它与人的身体结合尤其紧密。当我第一次看到射箭运动时,我就在想:射中与射不中目标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拉开弓的一瞬间,这一瞬间指明了一些事情的合理性。因此,我想通过对射箭运动体系的挪用,表达出我的艺术观点。通过对这一运动形式的挪用,改变观众对于观众与作品、作品与场馆、甚至艺术家和创作之间关系的理解。观众的参与和解读会变得非常暧昧,这一点恰恰可以解答我对作品、作者、观众三者之间关系的疑问。
克尔农斯基曾经说过:在烹饪中一切都应具有他们本身的味道。而我认为在一个项目中刻意地去除一些、甚至努力地去除一些作者本身的痕迹,会让作品变得更本质。在我看来,作品的构成方式是多变的,而对它进行合理的选择是极其重要的。“射箭”是一种被我从日常行为中剥离出来的艺术创作手段,尽管它有其自身的物质性、社会历史性等特征。(文/徐渠)
X赌场,综合媒介,2010
中国体育彩票七星彩50注2010年9月18日,开奖日期为2010年9月19日。
中国福利彩票pk10,2010年5月14日,共计5160元。白色镜框装裱。
河南制水果机两台;骰子绘画两幅90x120cm;录像xcasino一部,2分32秒。
某北京模特公司,模特两位。
在2010年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工作坊:传播的图与转译的像”的展览中,我制造了一件名为“xcasino”的混合媒体作品。起初和策展人沟通的时候没有想到做这个方案。只是后来由于多种缘由,我把自己起先的一些松散的计划片段整合在了一起,藉此发现了其中的线索,所以有了这套作品。在我看来,赌博游戏中最让人激动的不是输赢,而是庄家和赌徒之间根据游戏规则进行博弈的过程。一些聪明的数学家曾经对拉斯维加斯赌场里老虎机的运算规律进行过破解,事实上他们成功了。但之后这些聪明人就被禁止进入这些赌场。破坏游戏规则的人被禁止游戏似乎很有道理,但我认为正是这些人才使得游戏变得更加有趣,正是他们使得游戏本身得以延续下去。为此我制造了一个词组:艺术场关系。并围绕这个关系展开论述。艺术场关系由艺术家、展馆、观众三者构成。当然,为了明了地阐述观点,这种表述已经把关系的各个部分都进行了简化。构成艺术场关系的以上三个主要角色都在博弈,对规则的运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们之间会相互勾结,有时也会直接对立,但没有人能把对方踢出游戏,总之,正是通过这种博弈,艺术可以继续下去。赌博当然也是一种博弈,它可以在家中小范围的进行,几个亲友小玩两把,在中国这是一种很能促进亲情关系的手段。这个游戏也可以在高级场所进行,这时它更类似一种社交手法。所以说,赌博也是有目的而为之,如何达成目的就需要一些技巧,或是对习惯规则的特殊运用。艺术也是同理:不同的展馆需要有不一样的艺术家,而观众的选择也是自由的,三者中间没有谁可以强加给谁规定或限制。观众对某个展馆里的某个艺术家的作品不感兴趣就可以选择离开,反之亦然。这看似简单,其实却并非如此。而是某个方面对规则的理解出现了偏差。或者,举个例子,就像是拿着魔方当骰子坐在了俄罗斯轮盘赌的桌上。当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其实说明游戏是在进化:没有好坏和上下,有的只是这个游戏的继续。或许某天我就会拿着魔方当骰子,坐在你家的俄罗斯轮盘赌桌边-——喝着一杯水。(文/徐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