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者:付晓东、何岸
付晓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霓虹灯的?为什么会对标牌感兴趣?
何岸:2000年开始,当时参加深圳美术馆主办的何香凝雕塑展,我做了一个灯箱——“想你请跟我联系然后把我的手机号打上”,是一个12米长的大灯箱,在深南大道上,结果每天有近二百人给我电话。这个作品持续了有一个多月我的电话被彻底打爆。
付晓东:灯箱是一种广告的形式,是城市除建筑以外的重要路标,你是如何使这个建筑形式脱离功能性,而成为艺术的?你把它的指向锁定在哪里?
何岸:其实不是我让灯箱脱离功能性,这样的形式早就有了,我喜欢这些灯箱文字在晚上发出来的各样的光,至于他们本来的意义我觉得不重要,有时候晚上喝醉了一个人回家跌跌撞撞的那些灯箱文字的光反而觉得很亲切。
付晓东:能否描述一下你在张江的作品,和制作的过程?
何岸:“我讨厌拥有和被拥有;我纯洁的一刻胜过你一生说谎” ("I hate ownership and being owned-- form the English patient An instant of my purity is worth a lifetime of your lies--form Natural Borm Killer" )我把这两句电影台词的中文文字外轮廓取了下来,组成了一条痉挛的线条。让这些文字的负型和城市的负型一起发光。他们说特别像拉登的拉面馆。我其实就是取下来了这些文字的所有负型的一部分,外轮廓的一部分吧,把他们连成一条线,主要是那段时间被感情催的的,我觉得自己无法超越都市的那些情感,原来自己以为还是和自然界相联系后来才发现都是扯淡,我太喜欢那些光了。尽管都是人为制作的,那些话语本身不重要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可以,非线性阅读就是这样。在一个你生活的城市里面说什么其实都不重要了,关键是这段话给你发出来的光。
付晓东:你是把一个心中感情的联想物化为一个城市里的标志吗?让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分享?
何岸:是这样想的。分享没想过。分享什么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自私吧,不顾及别人。
付晓东:城市的另一个现实可能就是广告本身,好象你有很多次的作品都利用了广告的形式,这个算你的语言方式吗?
何岸:不知不觉地用了,主要是想不出来别的方式,这是我的弱点。
付晓东:广告可能是一个人为的幻象,,也许你试图使它接近某种你所认为的现实?
何岸:也许,这个太深刻了,我没有想过,就是感觉在水里突然抓到一个什么,就是这样的感觉。
付晓东:谈一下这次展览你的作品,它也利用了标牌的形式。
何岸:我去上海和一个做灯箱广告的公司达成一个协议合同,让他们帮我收集整理一些废弃不用的灯箱广告字体,时间为一年,同时又在武汉找了一些朋友帮我偷一些上海很难搞到的字体,做这些的前提是绝对不容许有新的制作。然后把这些到处弄来的文字组成一个我自己想要的文字,有很多字是没有的,就采用旧字体笔画拼接方式来组合,大大小小的77个字,其实本来想采用一个女孩跟我说的话,后来觉得也许太个人了还是要关心点周围吧,就采用现在这个文字了。
付晓东:为什么选择这77个字呢?用这样复杂的方法。
何岸:都是些碎片看上去在成文和不成文之间,你怎么阅读都可以他们都成立的,其实里面就是一句话是写给我自己的,是我师傅说的,“吉冈美穗和我生日只差一天”,后面的师傅还说她属猴和我很配啊,吉冈美穗是日本一个AV艺人我很喜欢,其他的都不是我自己写的。我只是觉得把这些各处收集来的文字拿过来重新按照自己想法组合有点很奇怪的感觉吧,但是文字又都很熟悉。对我来说我只要他们组合以后的文字,我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懒惰第一选择。包括这些字具体是如何得到的我也不关心了,我只要他们是来自于城市。
付晓东:你对城市的理解是怎样的呢?似乎这个认识都混杂在这些字里了
何岸:我出生在城市里面,将来不一定死在城市里面,所有的感情表达方式都来自城市的经常性话语。我就只能感觉到自己触摸可及的那些情感,和思维。
付晓东:“大哥,你能帮帮她吗?”,这个她指的是谁呢?
何岸:这是个手机信息啊,每个人都收到过啊,我收到了觉得特伤感,贞操也可以这样表达啊,贞操在这里显得很脆弱和温暖啊。
付晓东:是手机里的垃圾短信吗?这个也会成为你的抒情对象吗?
何岸:这算是垃圾短信?我怎么觉得他比很多抒发感情的短信要不垃圾呢?多好啊。我想如果我在一个冬夜喝醉了酒走在大街收到这个短信不管真假我觉得它能给我温暖,比那些所有的爱和不爱的短信都要温暖。尽管我根本不会去打这个电话,这就是我理解的城市吧。
付晓东:你是如何理解现实与虚构的关系的?
何岸:最近看王朔的采访和他的朋友们对他的讨论,马未都说王已经没有了生活写不出来原来的那些东西了,我在想是不是一定要有生活才能够去创作,你要有怎么样的生活才是你创作的源泉?卡夫卡有什么生活,川端康成又有什么样的生活呢?靠自己的生活来支撑创作是一个短暂的事情,要靠虚构只有那些细节饱满的虚构才是你的源泉,还有敏感和锐利的观察。
虚构是基于现实基础之上的逼真的现实,是一件特别美妙的事情,他的对应方就是我们的生存方式和这个充满了荒诞和暴戾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