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学中,当消费行为对旁观者产生有利影响时,称之为“消费的正外部效应”,那些产生了正外部效应的消费者,则是“消费正外部效应”的制造者。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收藏界趋火,涌现出大小收藏者数千万。其中,被称为“京城四大玩家”之一的马未都,可谓最大的收藏消费“正外部效应”制造者。
与许多投资型藏家不同,马未都的收藏行为属于消费型。
马未都在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玩收藏,当时收藏者极少,搞收藏根本无利可图。每天早晨,北京国营文物收购点还没开门,卖老瓷器的农民便排出数百米长队,文物的价格极低,一只康雍乾三代的官窑碗仅10元钱。马未都收藏古玩,完全出于对传统文化的喜好,他说:“没别的,我就是喜欢玩。”他把老瓷器买回家,躺在被窝里一宿一宿摸着看,享受“和古人神交的滋味”,他也因此被看作傻帽儿、被讥笑玩物丧志。
马未都的“玩”,很快产生了巨大的“正外部效应”。
90年代,收藏渐成风尚。此时,马未都已收藏古家具、陶瓷、玉器等逾千件,且心得日深。他1992年出版的首部专著《马说陶瓷》,被视为收藏者的启蒙读物;他1997年出版的《明清笔筒》和2002年出版的《中国古代门窗》,在收藏界引起强烈反响。马未都还多次应国内外著名高校邀请,做专题讲座。2008年,他作客央视《百家讲坛》,热播50余讲。随即,他出版的《马未都说收藏》系列和《马未都说》系列热卖,成为大众的收藏指南。
马未都制造的“正外部效应”,突出体现于他创办的“观复博物馆”。
为展示丰富的收藏,马未都从1992年起为开办博物馆奔走。1996年,他的“观复古典艺术博物馆”获批,成为新中国第一家私立博物馆。他在馆内布置客厅、书房、卧室、茶室,参观者可以走上老地毯、掂量官窑器的重量、触摸老玉器的手感、翻看老家具的结构。1997年以来,该馆还举办过中国古代金属工艺、门窗、家具、银器、瓷器等大型展览10余个,接待参观者数以万计,大受好评。
不过,“观复”在成立后也曾面临生存困境。
因为“正外部效应”的制造者与受益者分离,经常导致制造者的“成本溢出”。和所有私立博物馆一样,“观复”也被资金困扰。微薄的门票收入与高昂的运营费用相比,显得微不足道,馆址因此从繁华的市中心搬到了郊外。除了门票,“观复”的收入另有提供收藏知识及鉴定证明的报酬、场地出租及衍生品出售,它们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马未都的个人名气。而马未都思考的是博物馆的传承:他希望假使自己不在了,博物馆仍能健康生存。
与许多私立博物馆苦苦期待政府补贴不同,马未都另求生路。
经济学中的“科斯定理”认为:除了通过政府的干预,还可以通过利益各方的协商将“外部效应”内在化,从而达到资源的有效配置。在国外,一些私立博物馆将个人资产转化为社会资产,成立董事会或借助基金会作为托管机构,理事会制度是很多博物馆的成功模式。
为了摆脱个人能力的局限,马未都决定依靠社会力量。
“观复”于2004年开始理事会制改革,2007年正式实行理事会制。“观复”的每位理事都是主人,馆内重大决策须经理事会集体投票决定。这样,来自董事会几位企业家的拨款、来自理事们的不定期赞助、来自博物馆会员的会费,使运营资金得到了有效保证。2008年,“观复”第一次实现盈亏平衡,成为全国数千家公私博物馆中的特例。2010年6月,马未都又创建了“观复文化基金会”,他将把名下的文物全部捐献出来,由基金会理事会统一管理。基金会接受了首批社会捐款1000余万元,捐款者既有富人也有普通人,甚至包括打工者。
马未都让个人收藏社会化,为私立博物馆再创范本。
“观复”的名字,得自《道德经》中“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马未都把自己取之于社会的“公物”再次“归公”,由此,这位最大的“正外部效应”制造者,所制造的“正外部效应”将持久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