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彼得·林德伯格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个展《未知》中展出的作品
个展《未知》中展出的作品
尤伦斯夫妇
核心提示:“每当拍卖市场出现重大动作的时候,就会引来很多声音,包括质疑和传言。收藏原本是很私人化的事情,但在现在的信息条件下,也变得没那么私人了。”尤伦斯对本刊说。他是在谈论自己于今年春季香港苏富比那场拍卖前后的感受。当热议好像已经平静下来的时候,几个月来一直沉默的主角尤伦斯7月15日在北京接受了本刊专访。“我和米莉恩(尤伦斯夫人)会继续留在中国。”他说,这是目前想传递的最重要的信息。
拥有男爵身份的这位比利时收藏家,在1987年买入第一件中国当代绘画作品,其后用20多年时间拥有了全球数量最大的中国当代艺术收藏。2007年11月,尤伦斯夫妇在北京创办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这个努力于国际展览水准的多功能艺术空间很快成为798艺术区的地标建筑,尤伦斯也成为西方收藏家在中国艺术圈外最有知名度的那一个。
男爵和中国当代艺术长达20多年的“蜜月”期,在2011年春季出现了一次小“断层”。2011年1月,香港苏富比公开预告尤伦斯夫妇将委托他们拍卖106件中国当代艺术收藏,这批作品集结了一些重要艺术家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初的早期创作,对于一份完整的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它在学术上的意义毋庸置疑。消息出来,尤伦斯夫妇和UCCA立时处在了舆论漩涡中,关于他不再看好中国当代艺术的猜测,关于他因不堪资金重负而将转让UCCA的传言,关于西方资本入境运作中国当代艺术的讨论……风吹草动,话题已经远超出了拍卖事件本身。
2011年4月3日晚,被议论揣测了3个多月的香港苏富比春拍专场——“尤伦斯重要当代中国艺术收藏”收槌,有了起码是数字上的结果:105件作品,总成交额4.27亿港元,远超出事先估计的1亿~1.3亿港元。全场最高成交的张晓刚和王广义、张培力3件作品,现场的业内人士有不止一人判断为“西方同一资金揣走”。另外两大买家,也被公开为近年在当代艺术拍卖场上表现活跃的中国民生银行和新加坡藏家——事先预判这场拍卖将引来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价格滑落、海外藏家跟风抛售的担心,现在看来没有成为事实。
尤伦斯和中国当代艺术之间的故事,国内外媒体已经讲述了很多次,他本人也无意再补充更多的细节:1987年第一次到北京,买的第一件中国当代作品是艾轩画的西藏小孩,“当时他在只有25瓦特的灯泡下作画”。著名画家蜗居在很小的画室里工作,和别人共用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这些在当年中国常见的生活场景,加上刚从集体主义中解放出来的有活力的创作,对尤伦斯极具打动力。4年后,尤伦斯在香港结识了汉雅轩画廊的主人张颂仁,在一个大车房里看到了很多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他从中挑出几张方力钧与刘炜的画,之后就开始不断购藏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用他自己的话说,开始“推广和支持年轻艺术家”,做了25年。
对尤伦斯要退出中国的种种猜测,其实早在苏富比这场拍卖前就有了一些。2009到2010年,尤伦斯夫妇连续委托北京保利拍卖公司拍卖他收藏的中国古代书画。上世纪80年代初,在西方最知名的两个东方古董经纪商——戴迪(ChristianDeydier)和埃斯肯纳茨(GiuseppeEskenazi)帮助下,尤伦斯开始涉足亚洲顶级古董收藏,以后又扩展至中国古代书画。他有200多件中国古代艺术珍品,在2009年拍出其中35件,成交额达到4.58亿元,包括明代吴彬《十八应真图卷》和曾巩书法《局事帖》,分别以1.69亿元和1.0864亿元成交,宋徽宗《写生珍禽图》以6171.2万元成交。这两场拍卖,是所谓内地“亿元时代”的开始,也让频频接盘的上海大买家刘益谦成为媒体人物。分散在两次拍卖中的几件当代艺术作品,如陈逸飞1979年所作的《踱步》和张晓刚2001年的《血缘大家庭系列》,都是尤伦斯曾在UCCA展示过的重要收藏,也分别拍到了4043万元和1680万元,但因为在价格上被几个亿元成交所覆盖,当时并未引起媒体过多议论,直到今年春季苏富比推出“尤伦斯重要当代中国艺术收藏”,超过百件藏品同时拍卖,在当代艺术圈才犹如来了小地震。为了平息拍卖事件所带来的对UCCA未来运营的传言,UCCA曾于2月14日正式发布声明:尤伦斯基金会和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独立机构。基金会关于艺术品的收藏、展示和出售并不会影响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日常运营与长期发展。之后,尤伦斯个人对国内媒体都不再回应。UCCA一如从前,不断排出艺术展览和文化讲座,仍然是798艺术区的明星地标。
其实在2007年UCCA落成开幕前,尤伦斯夫妇也成为过一次全球艺术媒体的话题人物:这年7月,他们委托伦敦苏富比拍卖了14件英国绘画大师特纳的作品。尤伦斯夫妇以20年的时间购藏这些作品,等到出售时,14件画作的总价值从350万英镑左右升值为1500万英镑。作为“特纳画作的最大私人藏家”,尤伦斯当年拍卖特纳作品的消息也像4年后他在苏富比委托拍卖中国当代艺术一样,引起国际收藏界的关注和议论。当时尤伦斯方面解释说,这样做是为了“集中财力打造在中国建立的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而尤伦斯本人在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也曾说,他卖出藏品是因为需要集中精力进行自己更感兴趣的收藏。UCCA的4年运营对这些议论也是一个事实上的回应。
再次被问到收藏和拍卖的关系,尤伦斯这样告诉本刊:“我很享受收藏的过程。最愉快的当然是一开始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无到有地慢慢收集起来。当藏品开始流通的时候,对藏家来说就有点难过了。从收藏到拍卖,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也是让艺术市场变得活跃的过程,但每当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被送去拍卖,我还是会心疼。”他觉得在收藏中有两件事比较难,“作为一个收藏家,看到美妙的作品时你总会想要拥有,但是一旦作品进了储存仓库,自己其实就不大能看得到了。收藏家到最后并不想只是拥有一个巨大的仓库,所以,怎么忍痛割爱地让艺术品重新流通起来,让这些美好的东西进入公众视线,和其他艺术爱好者共同分享这些喜悦都是必须的。但对藏家来说,这也是比较困难的”。
尤伦斯经常说到他父亲和中国的故事。在采访结束的时候,他主动打开了这一页家族历史。“我对中国的热爱来自我的父亲。‘一战’结束后,21岁的父亲作为比利时使馆最年轻的成员被派驻中国。父亲曾到中国各地游历和体验。中国很美,中国人很好,当我还是小男孩的时候,父亲就将这些烙印留在我身上了,他根植了我对中国的热爱,并一直持续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