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关怡
图为:关山月
图为:《今日的教授生活》
“父亲常说,武汉是他的第二故乡。这次江城画展,是除关山月美术馆展览之外,展品最多的一次,是特别为家乡父老准备的。”《江山如此多娇——关山月画展》昨日举展武汉美术馆,关山月唯一的女儿关怡,携父亲61幅心血之作亮相,与本报记者侃侃而谈这位国画大师的生平故事。她带着粤地口音,却不时蹦出武汉话。与父亲在汉度过黄金五年,长江的风至今吹在她的记忆里。
艰辛学画冒名顶替追随高剑父
“父亲年少时钟爱画画,却备尝艰辛。”关怡说,当年家里穷,祖父不让父亲指染丹青,父亲便偷撕邻里的春联、碾碎水瓜叶子,从中获得红绿颜色,勉强作画。地图、月饼盒和烟盒的图案,都是他临摹的对象。尤其到了赏梅季节,他会捧一枝梅花回来插在瓶中,作为画画对象,“后来父亲画梅成为一绝。”“到广州读书时,父亲看过岭南画派创始人高剑父的画,仰慕不已,恨不能拜他为师。很快机会就来了。”关怡眉梢一扬,开始绘声绘色,“当时高剑父在中山大学开课,父亲借朋友的学生证冒名去上课。高老在他画桌前停留良久,父亲紧张得要命,生怕被揭穿身份。不料高老竟让他到自己的春睡画院学画,而且包吃包住。”关怡告诉记者,父亲原名“关泽霈”,关山月的名字,正是老师高剑父取词牌名赋予,“这个名字父亲沿用终老。”
颠沛流离印章篆刻“月缺重圆”
多题跋、印章,是关山月画作特色。记者昨日看到一款印章非常别致,上书“关山无恙,月缺重圆”,嵌入其名,却难解其意。关怡笑着给出答案:“这枚印章有关我父母的团圆。”她说,抗战时期父母失散,父亲辗转澳门去寻找老师高剑父,母亲则在一所孤儿院当老师,抗战胜利两人才重聚,这枚印章就是重逢的纪念。
抗战期间,关山月一度颠沛流离,“父亲一路走来,坐的都是顺风车。司机们还会主动招呼这个穷画家,要不要一路同行。”关怡说,这恰恰说明父亲性格的平易近人。
江城五年画上题跋多“盛暑”“挥汗”
953年,关山月带着9岁的关怡来到武汉,筹建中南美专。关山月在武汉驻足5年,画了5年,这才有昨日展览中《长江码头》、《汉水桥》等数幅画作。
谈起武汉的生活,关怡兴致高涨,“武汉的夏天难过,放学回来我就赶紧把竹床、竹凳搬到屋外抢占地方,街上遍布‘竹床阵’。”尽管家中连电风扇都没有,关山月也不停笔触,赤膊上阵。”关怡大笑起来,“我和妈妈在旁边给他扇扇子,他依然汗如雨下。那时他在画上落款,往往会留下‘盛暑’、‘挥汗’等字样,那就是在武汉画的。”
名家交谊傅抱石画画酒香氤氲
关山月的作品中,最负盛名的要数人民大会堂的巨幅国画《江山如此多娇》。这是他与另一位大师傅抱石联袂完成的。俩人这一合作,在关怡看来,也是一段妙趣横生的大家情谊。
此画是为建国十周年而作,由周恩来亲自提议,取毛泽东《沁园春·雪》词意。关怡回忆,当时关山月正带团在欧洲出访,被中央急电召回,“父亲得知要与傅抱石合作,心里还有些打鼓,毕竟傅先生年纪长、名气大。”周恩来知道傅抱石爱喝酒,特意准备了上好茅台,“父亲和傅先生作画时,我偶尔在一边玩,就听见父亲在那嘀咕:‘傅先生怎么老是上厕所啊’。”关怡捂起嘴巴,“父亲不知道,傅先生是去喝酒了,再回来时就一身酒香。”
关山月和武汉大学老校长李国平的交往也是一段轶闻。抗战时期,武大转移到四川,关山月在峨眉山下与李国平相识。“当时李国平生活窘迫,父亲给他画了张速写,画上李国平还在往灶里塞柴火。这幅名为《今日的教授生活》的画轰动一时。”关怡说,父亲曾答应将这幅画送给李国平,但一直没能送出,最后捐给了关山月美术馆。
重名轶事“汉阳关山月”是误读
细看大师的画,会发现落款“汉阳关山月”的不在少数,当记者提出这个问题时,关怡解释:“很多人都犯了这个错误,落款其实是‘漠阳关山月’。”
其中自然少不了故事。原来与关山月几乎同龄的,有另一位吉林的“关山月”。“为避免张冠李戴,父亲与那个关山月‘约法三章’,各自在名字前加地名前缀,父亲先用‘岭南关山月’,后改称‘漠阳关山月’,用来纪念故乡的漠阳江。由于用繁体书写,父亲又在武汉呆过,‘漠’很容易就被看成繁体的‘漢’。”
大师之风画作不盲目求大
纵观当下美术界,国画作品尺寸有越来越大趋势,而陈列武汉美术馆的关山月笔墨大也不过一米见方。问及对当下大画流行的看法,关怡会意地点点头:“父亲谈过这个话题。他认为画决不是越大越好,而是要看上去很美。有时他画了大画,觉得局部更完美,甚至会把画裁小;有时他画到纸边,意犹未尽,还会加纸继续画。”
关怡说,那时他根本不会去想,自己的画一平方尺可以卖多少钱“解放前,父亲为生计曾卖过一些画,解放后他一张没卖过。”但关山月也有“卖画”的时候,曾经有个学生重病需要十几万的治疗费,求到关山月这里,他便向医院表示要捐一幅画,条件是免除该生所有治疗费用,“医院如获至宝,当然欣然答应。”
晚年的关山月,把毕生各个时期的千余件代表作捐献出来,“并不是每个画家都会这么做,我确实为父亲而自豪!”关怡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