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朵朵 (油画) 刘运良
意大利西西里民歌中,有两首最令人难忘,《重归苏莲托》与《我的太阳》。前者实际上抒发的是对故乡的眷恋,后者则是尽展人类对太阳的崇拜———有人类学家指出,太阳崇拜甚至是一切宗教的起源。《海南·故乡的太阳》摄影/美术作品展即将赴新加坡展出,拈出“故乡”和“太阳”这两个极有分量的词作为这次展览的主题,仿佛也给赴展的每幅作品平添了一份极为厚重的动情力。
是的,正像意大利西西里岛位于“长靴之国”的最南端,灿烂阳光下的岛屿海洋文明独具一格一样,位于中国最南端的海南岛在华夏文明中也几乎占有同等的地位。或许我们更熟悉海南的历史,我们还会找出海南岛较诸西西里更多的优长:比如它与俗称“南洋”的东南亚千百年来的历史缠结,前有几百万琼籍华侨华人闯荡南洋,近有亚洲论坛落户博鳌,海南岛那份兼容并蓄、绰约多姿的风采是与其八方荟萃、尤其华夏中原文明稍显欠缺的海洋文明在此地却大放异彩很有关系。而除了“海洋”与“阳光”两大主题外,在几百万东南亚琼籍人士心目中,海南是其永恒的故乡。
多元阵容体现“海纳百川”特色
因此,正值第十一届世界海南乡团联谊大会在新加坡举办之际,由海南省国际文化交流中心及海南东坡书画院联合举办的《海南·故乡的太阳》摄影/美术作品展就堪称适逢其时,笔者甚至觉得有点“相见恨晚”;以“生态”闻名于世的海南,有什么能比艺术作品更能凸显她的美丽?又有什么能比艺术作品更能传达寄托“我们共同的故乡”的浓浓情思呢?我们为何没有更早地让琼剧以外的艺术也“下南洋”呢?
当然,艺术“宝船”虽出发稍晚,涨满乡情的风帆却一定会迎来远洋深处沉甸甸的收获!
限于篇幅,笔者只评述赴新加坡展的美术作品部分。
首先,这次展览的作品是高水平的,代表了目前海南绘画艺术的水准。
从阵容来看,有刘贵宾、陈显栋、谢耀庭、曾祥熙、乔德龙等海南艺术界的“重量”级人物,有裘缉木,李涵、张少山、郭显中这样声名卓著的旅琼老画家,也有王家儒、蔡於良、黄信驹、周铁利、齐英石、罗继贞等本岛艺术家的中坚力量的代表,还有王建顺、李生琦、刘运良、周建宏、牧之等实力派“闯海”艺术家,还有李东东、梁峰、王锐、蔡蔚、周国富等相对新锐的一批中青年画家,以及毛耀庭、马飞等活跃在海南各界的高水平“业余”画家。
事实上,他们“身份”的多元混杂,体现出海南这个有着“千年闯海”历史的省份的独特风情。比如谢耀庭,祖籍河南,上世纪60年代来到海南;乔德龙,重庆人,却是在贵州省取得重大艺术成就之后,于建省之初来到海南。再比如旅琼画家,既有刘贵宾、刘运良等几乎定居海南者,也有裘缉木、李涵这样“候鸟型”的。而所谓海南本土画家,既有海南本土培养的,也有像王家儒、梁峰、王锐、马杰等出岛深造归来的。像陈显栋先生,是台湾著名画家,祖籍却是海南澄迈。形态堪称多种多样。
多样风格凸显海南绘画不凡气象
更何况还有艺术风格的多样性!展出的62幅作品中,有36幅油画,26幅国画。油画作品中,主要为写实类作品,但以陈显栋、李东东、蔡蔚、马杰、陆运章为代表的抽象风格画作也占据了不小的篇幅,且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即便同为写实类作品,既有刘贵宾、谢耀庭、王建顺、李生琦、周铁利、梁峰这样功力深厚的具象派,也有王家儒、周国富、牧之这样率性涂抹的“印象派”。国画作品同样如此,既有裘缉木独创一格的“没骨画”,也有李涵、郭显中的大写意花鸟,还有张少山、乔德龙、齐英石的水墨人物画,曾祥熙、蔡於良、符史雄等为代表的南派山水,罗继贞、卢向玲、方宝价等的南派花鸟画。
从以上粗略概括中,我们还可窥见海南艺术具有其他地区美术界无法具备的一大优势———大量旅琼艺术家的存在。他们不仅充实壮大提升了海南艺术家的队伍,同时他们所带来的各种艺术语言和风格更是为海南艺术创作提供了新的活力源。海南的魅力让艺术家心向海南,身系海南;海南艺术厚积薄发,百川汇海,交流互渗,是有理由创造出更为壮丽多彩的画卷的。其实,这已不是一个“愿景”,已有美术评论家指出:海南目前正在形成一波澜壮阔且独具特色的美术运动,从这次海南各路艺术家集结、赴新加坡展出的画作中,人们已能窥见其中规模、格局与不凡气象。
也正因此,要在这来路众多、性格各异、风格多样的艺术家身上寻找共同规律,难上加难。好在画展的主办者定下了《海南·故乡的太阳》这样的基调,赴展的艺术家也大多以描绘海南地域特色为主。无独有偶,有论者指出,海南新的美术运动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刻画表现海南地域特色。其实这也并非偶然巧合,正像法国南部的景色吸引了塞尚、凡高,南太平洋岛国塔希提的风景吸引了高更,这三人联袂开创了后印象派绘画一样,海南岛的热带亚热带独特景色及其岛屿海洋文明,在新世纪的中国也格外具有吸引力,其对天性敏感、个性强烈的艺术家的吸引力更堪称致命,无论本岛还是旅琼艺术家,围绕海南地域特色大作文章、争奇斗艳,正是题中应有之义。
当然,这种追求还处于初级阶段,还没达到“后印象派三杰”形成风格流派之火候,但是我们不妨已经看出,在刘贵宾、王家儒、罗继贞、刘运良、蔡蔚、周国富、周铁利、牧之、陈小雄等人的追求中,已形成某些“共识”,他们已脱离简单地描摹海南大自然物象的层面,而是侧重于从精神特质的高度去把握海南的物象。像刘贵宾这次赴展的《大榕》,那榕树浓荫下的人物看似点缀,其实展现的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对故乡生命力象征的大榕树的依恋,这是会触动人们的乡思之情的!而《村口》画面中了无一人,可是观者却会沿着青石小路“走进”火山村口;再比如王家儒的《暮色》和《水上人家》,看似两幅海南写生作品,可画家骨子里的“自由与浪漫”精神充盈其间,一股浓浓的抒情气质通过潇洒的笔调尽情挥洒;罗继贞笔下海南“后花园”的景致中,有绿色,散发着热带植物特有的清润,有红色,闪耀着热带花朵特有的灿烂,有小鸟穿行其间,仿佛游人流连其中,陶醉欣悦于如此美景,一路欢歌。其余,如蔡蔚三亚系列中将传统文化符号与童年回忆场景熔于一炉,刘运良海边云景的壮观蓬勃,周铁利热带植物的夺目艳丽……海南大自然的勃勃生机和岛屿海洋文明的通透清润,自由包容的气度感染了画家,也进而感染了所有的观者。
连年届八旬的陈显栋老人也被这浓郁乡情打动,在其《家园之一》、《家园之二》中分别有两种主色调,一种是太阳的红色、橙色、黄色,一种是海洋或雨林的蓝色、绿色,不知我解读得对不对,抽象画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但抽象画家无论是展智者之思,还是抒诗人之情,共同的人性是理解其艺术创作的基础,就这点而言,陈显栋将对海南故乡的思恋用抽象构成的方式展现出来,人们在欣赏其视觉之美、色彩之绚丽之时,也可触摸到他作为游子的内心最柔软的那个部分。
同样,主攻人物画的梁峰这次也画出了两幅颇见才气与功力的风景画《深山黎寨》和《翡翠家园》,不过,或许多少有点受“命题作文”的限制,再加上画展要求画幅规格较小,像梁峰打动人心的巨幅人物画的风采难以展现;同样的问题也体现在另一个实力派画家王锐身上,尽管送展的两幅《黎家印象》还是一如既往地具有海南黎家红土地的景观特质,可是画幅偏小使得王锐的“理想家园”景观难以趋于繁复,牧歌的调子也略显单一了些,而他的大幅作品却是更加精致华丽、美轮美奂的。
白璧微瑕 地域特色有待深化
地域特色有待深化,这自然是本次赴新加坡画展的白璧微瑕之处,推而论之,海南艺术似乎也在以下两方面仍有巨大潜力:一是对地域特色的认识还有待深化,目前表面化的描绘仍显太多,提炼、加工、升华仍须加强;其二是“人物的缺失”严重,或许是过于强调“地域特色”导致的偏颇,而遍观美术史,除印象派以外所有的美术运动都是以人物为中心的,作为具有上千年独特岛屿海洋文明以及当代改革前沿的海南岛,其人物画廊也应该如自然景观长廊一般琳琅满目,才会形成美术界生态的平衡,这也是许多人对于海南艺术界此后走势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