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艺术家们说,北京798艺术区中的艺术品并非只有放在屋内或屋外的作品。就连这些锯齿形屋顶的厂房群也是艺术品,它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包豪斯”。798的艺术细胞最早就是诞生于此。
“包豪斯”是德国魏玛市的公立包豪斯学校(后改称设计学院)的简称。上世纪20年代,以包豪斯为基地,现代建筑出现了一个重要派别——现代主义建筑。它主张适应现代大工业生产和生活需要,讲求建筑的功能、技术和经济效益。
包豪斯空降798也有着自己的故事。成立之初,新中国一穷二白,百废待兴,要建设一个工业化的现代国家,需要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援助。为建设一个电子工业项目,时任中央军委通信部器材处副处长的郭平欣揣着询购单踏上了前苏联之旅。
结果,援建电子管厂和交换机厂的动议顺利通过,电子元件厂却被前苏联拒绝,理由是:“连我们的工厂都是东德帮着建起来的,你们去请东德帮忙吧。”
去德国的中方代表是罗沛霖,商谈之下,东德欣然同意。建筑设计方是德绍设计院,一家极力尊崇包豪斯学派主张的学院。因此,设计图纸上,厂内一切建筑一律采用包豪斯风格。有六七处厂房的设计采用了锯齿形。
不过,前苏联专家对德国人的设计不屑一顾,因为,当时的苏联建筑设计界正在对现代主义建筑大加批判,他们主张艺术和技术的结合,认为应该在建筑上加民族装饰。这样做很美观,但造价也高。
出于谨慎考虑,德方曾提议在联合厂中央办公楼的设计上参考前苏联的做法。好在罗沛霖定下的调子是:“怎么合理怎么搞”。这才有了和苏联风格完全不同的设计。
即使用今天的眼光来看,798中的这些锯齿厂房依然独特。建筑的窗子全都朝北,这样就可以保证室内的光线均匀。厂房的屋顶是弧形的,叫“薄壳屋顶”,最薄的地方只有6厘米。
几年前,美国建筑界人士来到798艺术区时惊讶地发现,在中国北京,居然存在着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包豪斯建筑群,绝对称得上人类工业发展史上的珍贵文物。
时光飞转,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电子行业以令人眩晕的速度开始更新换代,大山子的产品渐渐跟不上趟了。到本世纪初,这个企业基本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令人艳羡的包豪斯建筑开始被遗忘在某个角落。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著名雕塑家李象群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来798的情形:很荒凉,杂草很多、很高,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影。开车来的他,本来以为会有人拦住他。没想到,保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放行了。
一进门,李象群就被杂草上方的包豪斯建筑所吸引。“很美!”当时的他脑袋里只出现了这一个词汇。降下来的车速再也没有被提上去。
当时的李象群还在中央美术学院任职。1995年,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在798租用了一个3000多平方米的仓库作为雕塑车间,接受政府委托制作卢沟桥抗日战争纪念群雕。雕塑工程完工后,翻模工罗海军续租了这个空间,把它做成一个向艺术家开放的雕塑工厂。李象群和他当时的同事们都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足迹。
“这里的空间很大,成本却很低。”李象群回忆说。在美院做雕塑,准备泥、盖塑料布、喷水,都需要老师们自己动手。而且还要支付一笔相对较高的场地费。但在这里不同,几乎所有的东西罗海军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做雕塑不要艺术家们一分钱,翻制的费用也有限。
罗海军的此举可以说是开启了798从厂区走向艺术区的先河。“当时,艺术家只有这个房间有,别无二号。”李象群说。
一直到本世纪初,美国人罗伯特的艺术书店、黄锐的个人工作室、日本“东京艺术工程”画廊陆续开张,“798”才开始初现雏形。当时给李象群的印象是,“走到哪都是在装修”。
2003年,不甘寂寞的李象群也开始有模有样地学起人家租厂房、建工作室来。他当时租的就是现在的零工厂所在地,一个1000平方米的大厂房。
不过,租下来之后,他就傻眼了。因为不知道拿来干啥。小点可以做画廊,再小点还可以做工作室,但问题是太大了。“当时,只是因为喜欢这里,想在这里做些事情。”
经过几年的磨合,美院出身的李象群把这个厂房定义为学院艺术中心。目的是让社会了解美院,也让美院的艺术家了解社会,形成互动。而这个定位与学院出身的包豪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时,选择这里也是想寻找包豪斯的理念,为自己理念的形成铺路垫石,进而打造自己的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