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稚川移居图》
审的不是美,是真伪
虽说现在财大气粗的投机者正大量涌入,但对待艺术品,他们的心态同样矛盾。“这东西到底是真还是假?”这个巨大的悬念让他们纠结,其实,纠结者也包括入行多年的老藏家。当总结这次春季拍卖会的收获时,有着10余年收藏历史的藏家郝惊雷就感叹:“谁还顾上审美呀,审真还来不及呢!”
郝惊雷每到拍卖季就睁大了眼睛,带上手电筒、放大镜等辅助工具,到处寻找自己既买得起,又看得上的艺术品。这次春拍,郝惊雷到底有什么收获呢?他卖起了关子:“这个不能说。”
但郝惊雷对春季拍卖会的观感不是秘密:“我看了不少拍卖行的预展,不少近现代书画都是赝品,而且是高科技赝品,我看到许多人围着假画不断说好,心里真不是滋味。”
对此,田连地也表示认同:“现在藏家100%的精力都用于辨别真假了。”田连地认为,过去,传统审美往往特别注意笔墨、个人风格、落款、印章对不对、是否原装旧裱,“现在光用传统眼光是万万不能相信的,一般的放大镜也已经落伍了,一定要配上百倍的放大镜才管事。”
尽管有手电筒、放大镜,但有些高科技造假依旧很难看出端倪。郝惊雷说:“现在的造假者往往先把画作印刷一遍,再在印刷基础上,加色彩、加落款、加旧裱,甚至原画中的痕迹也能仿造出来。”郝惊雷认为,过去造假画一般是两三个月抠一件作品,未免成本太高,现在高科技造假技术已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而且更快捷,利润更高。
被高科技假画蒙蔽的人可以说比比皆是,郝惊雷说:“高倍放大镜也只能起辅助作用,以前,印刷品还有网点,现在因为新科技的运用,连网点也看不出来了,因此给辨别真伪带来了很大困难。以前一些假画好歹用的还是印刷材料,而现在调的印泥、墨汁全是实打实的上等货,这些都给辨别真伪带来了很多麻烦。”
事实上,郝惊雷就吃过赝品的亏,但他并不否认:“永远都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由于技术不断提高,尽管吃过一堑,长过一智,以后仍免不了上当的命运。”
面对拍卖行业的这一怪圈,郝惊雷表示了愤慨,他说,现在食品、医药乃至各行各业都在打假,惟独高端的拍卖行业从未打假,这是很奇怪的事情。他甚至认为:“现行法律对艺术品制假、造假,监管力度不够。”比如《拍卖法》就规定,委托人要求拍卖行对其身份保密,拍卖行必须照办;而且,根据《拍卖法》规定,拍卖人、委托人在拍卖前声明不能保证拍卖标的的真伪或者品质的高低,不承担瑕疵担保责任。这些都为假画的猖獗开了绿灯,也把风险全部转嫁到了藏家一方。“你说,我们哪儿还有心情审美呢?”郝惊雷说。
记者手记
别做击鼓传花的最后一棒
天价!天价!天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直奔天价艺术品而去,这天价里蕴藏着太多的刺激和机遇,这天价和许多人内心的梦想和希冀产生奇妙的共振。一位入行3年的藏家告诉我,他曾经花几十万元买下一件艺术品,几年的功夫,已经飞涨到几百万元,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艺术品拍卖的收益率至少有25%。他也因此和许多人一样,都坚信拍卖市场越来越成为一片投资热土。
拍卖场上传诵的永远都是价格疯涨的神奇故事。2010年拍出1.71亿元的徐悲鸿《巴人汲水图》,1949年,一位南下干部从旧货市场买下它时,花了160元,1999年它第一次现身拍卖场,成交的价格是132万元,2004年第二次拍卖,成交价格是1650万元,再过6年,它的价格已经是1.71亿元了,62年这幅画价钱增长了100多万倍。近日,一位曾经的“法人股大王”,如今的收藏界红人,齐白石《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的送拍者刘益谦,再度述说神奇。他说,当年购买这件作品只花了不到2000万元,此次出手净赚3.5亿元。
有神奇故事做支撑,有神奇故事当强心剂,拍卖现场热闹的氛围日益浓厚。买涨不买停,买高不买低,一位面带神秘表情的男士跟我说,起拍价低于2000万元的拍品根本不考虑。于是,搏傻,比谁傻大胆就成了高价位拍卖市场的特殊现象。相比之下,很少有人关心作品的艺术价值、文化价值、历史价值,经济价值高于一切。
但是,有专家提醒说,拍卖市场就像击鼓传花一样,天价艺术品总会砸在最后一个人手里。只是谁也不相信自己是最后一个,因为,在拍卖场上,很少有人相信失败的教训,谁都认为自己是幸运儿,这是一个充满梦想的疯狂空间。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面对艺术品天价时代,许多网民看得很清楚,有人说“超英赶美,大跃进时代到来了!”更有老收藏家苦口婆心地说,书画是高门槛收藏,把书画当成普通投资对象是肤浅和错误的。狂热追逐高价拍品是一种盲目的投机行为,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