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里反恐士兵的对手,是一群穿着斗篷的人。他们的上半身造型与西方故事里的幽灵形象相似,但仅仅是相似而已。他们穿着非常普通的鞋子裤子,形象清晰,非常明显是人而非幽灵。他们更像是一群开玩笑的人。在作品中,艺术家明显地制造了这样的角色对比:“阿拉伯人因其不同而被视为异类?”;“蒙上脸就必须承担对幽灵的仇恨?”;“他们全都是敌人?”;“他们真的有威胁吗?”;这是艺术家对反恐战争目标的疑惑。
蝙蝠是作品里的另一群主角,它们倒挂在小星球上。从与观众的关系来看,蝙蝠代表着“对不具备威胁者的偏见恐惧”,从蝙蝠与足球场上小人的对立位置来看,蝙蝠代表着,“对不同者因不能理解产生的敌意和成见”。但从这些蝙蝠与足球场上小人的比例来看,艺术家悬挂的蝙蝠也潜藏着这样的暗示:“埋伏在阴暗里的可能的威胁与可能的邪恶”。这是一系列非常矛盾的解读,但却都与事实相呼应,这是黄永砅惯用的自相矛盾的解读,这是他的疑惑:“恐怖究竟是否真实存在于我们的恐惧之中?”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潜在的威胁和窥视着的敌人并不在美国反恐士兵的攻击方向上。
星球和足球场是作品仅有的两个空间,空间上的角色因其生命形式不同,站立方式完全对立,这将蝙蝠和小人清晰地区分在两个世界,一个平面一个三维,星球如同足球场上方悬挂的黑太阳,足球场如同依靠星球引力而存在的卫星。在足球场这个平衡脆弱的平面的空间里,因为角度和生存维度的不同,小人仿佛是无法看到蝙蝠的存在的。也许小人可以感觉到蝙蝠的存在,但却无法观察,于是他们在威胁下,或者说在不可见的观众观看中,背负着星球这一黑色的压力而紧张,这压力将全部转化为对幽灵的符合足球场(国际)规则的攻击,压力向幽灵宣泄。也许幽灵是错误的目标,但他们是惟一符合规则的目标。
最后的一个元素:“足球比赛”。这是一个明显的错位,一个嘲讽和疑惑。艺术家对规则怀疑:制定规则的意义是否与体现出来的目的有关?为什么进行反恐战争?这是一个比赛,这是一个游戏。玩游戏似乎没有意义,但又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受害者弱势又莫名无辜,强势者在盲目地制定规则并展开攻击。反恐的意义似乎每个人都知道,目的与行为似乎毫无关系,幕后者的操纵盲目却又伪装得井井有条。目的似乎与偏见融合,事实似乎在另一个世界。这就是2002年6月14日,我们毫无头绪的状态。
作品中包含着对应现实的元素与对社会的思考(观点),巧妙又微妙地配合在一起,塑造出彷徨的比赛感觉,和现实中紧张而又盲目的状态。观点和元素都取自现实,黄永砅的政治题材创作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其在对多种艺术话语的细腻掌控(配合),在对现实事件的整理中寻找出隐含存在的文化韵味。艺术家在这一作品中更重视思想与现实元素的关系(配合),而非逻辑地整理观点塑造归纳观念。黄永砅创作作品不像其他著名艺术家一般喜欢重复使用同一创作元素,毫无疑问他拥有自己的理论体系(系统),但并不以同一种手法的重复来强调,因而在他的作品中,很难看清其对系统的符合化再现。在这一件作品中,更是难以找出黄永砅其它作品的惯用创作元素,这不是一个缺点,相反,这种真诚的“不功利”的创作方式令人欣赏。他更重视每一个元素在作品中的语言是否到位,而非僵化地重复已有的成绩,每一个作品都是一件独立的思考过程。是否重复符号化地广告自己的特点,不是黄永砅的思考方式,每一次针对一件作品,全心全意的调整艺术话语,都是一次真诚的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