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几位艺术家的选择,我既是关注他们作品本身的品质、高度,也关注创作对中国当代艺术创作启示和导引的可能。而国外几位艺术家我侧重却是他们创作给我们对比和参照。
在这次展览,我把“恍惚绘画”放在名家之“前”而不是之“后”,这点不说我想大家也是知道我的强调和重视的意思,但大家或者并不知道我这“强调和重视”的“所以然”。
第一考虑是人世作为的需要,前面说过,我们要成就的是一代历史,而成就历史除了有真正伟大的艺术家,人世的操作在当下的作为却有不可忽视的推动和彰显作用。参照艺术史时,我们不难发现,无论中外古今,流派或类似流派的方式是如此重要,如法国的巴比松画派,印象派,后印象,立体主义,野兽派;意大利的三C等等。中国当代艺术现在既有相当热烈的国际声望,却又因了自身的“浅陋”,有“难登高雅之堂”,在世界艺术宫殿有难以登堂入室的尴尬。2008年的经济危机,让如火如荼的当代艺术颇受打击,不免显出难堪的一面来。大势犹在,人心浮动,正也需要真正能代表中国当代艺术将来的艺术家队伍。
“恍惚绘画”是我近年来倡导的一个类似于“西方”表现主义的绘画流派,是为了张扬民族品格精神和民族面目,既是自然而然,也是刻意的命名,标榜的是中国的表现主义绘画,纯粹的绘画。
表现主义形态延续和发展的可能我们也可从我们的传统找到脉络和必然。
沿借中国“养性情,见情操”理想,我们不难发现,中国水墨是出世的,画的人、山、水、花草树木鱼鸟无一不是以心象为依归,这种出世(或说超人世)的追求在中国水墨史很早(如隋展子虔的《游春图》)成形了一种至高的品质和成熟的面貌,也成形了一个浩荡苍茫无法超越的伟大国度,后来者除了极少数极少数的伟大者有“高山仰止”的感慨,至多也只能做“见贤思齐”的努力。其余便只能“望而却步,望洋兴叹”感慨,或是作“望梅止渴”的安慰了。当代艺术关西方文艺的影响下,一直是一面倒的,但当下国力的强大,国家国际地位和影响力的日大,让文艺在世界层面的崛起有了可能,保守的坚持是不可能的,绝然的追随也只会成为人家的影子,而贯彻中华绘画的“精神”追求,在西方绘画中也历久不衰的表现主义是不谋而合的。这也让我们看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希望。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一章说:“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中国文化的混沌,空,悠远,包容,有与无,不知不觉,自然而然的融化进而成就新生的,更高度的品质的特点无疑是最为伟大的部分,恍惚在某种程度上让这些品质得到了最有充分的表现,而这种品质也是中国艺术最明确地区别于西方艺术的品质。
这次参加“恍惚”部分的几位艺术家,无一例外具有这种类似追求的倾向和努力。当然,在这几位艺术家中,各人深入和表现的程度,力度是各不相同的。马轲的作品的“恍惚”品质是从纯粹的绘画,在一个忽略民族和国度关怀的角度进行的,他民族的“恍惚”部分被一种强势的西方创作方式包裹起来,他的民族品质只是血液和骨头里的必然,而不是人世有意的寻找,他是纯绘画理想主义者和艺术追求执着苦行者,纯粹者的榜样。
饶松青的绘画在西方创作态势方面与马轲不谋而合,所不同是马轲有英雄的情结和高山矗立的渴望;饶松青却悄然地回归内心悠远隐蔽的疼痛和幸福,如流水暗藏波澜,回归平静。
六人中,卫保刚和我的创作无疑是最为典型的民族绘画(当然,也是世界的)的执着者,在我们固执地坚守艺术道路上个我创作的纯粹和坚硬部分,经受人世和个我内心的激烈之后,一日终于归于平静,找到了内心和创作的归依之途,得着了创作和内心的宁静、悠远和光明。
刘柳绘画的含混和简约部分与我和卫保刚是一致的,所不同是卫保刚关注和呈现生命的状态,有出世的渴望和感动。我的创作却是在“终极”,“永恒”一类的情绪下追求纯粹的绘画品质,折射出生命本在的激情,苍茫,悠远。刘柳却在人世的现实部分成了坚守的勇士,他以当下人物和当下精神入画的固执让人有不可忽视、必须面对的视觉冲击和感动。
韩涛在这里是相对特殊的,因为他并无意在绘画上有毕生必然努力的渴望和行动,他象一个指挥家或是领导者,用许多方式来实现他的理想,绘画只是他当下努力的一小部分,但他偶尔率意的创作,却有着直接而单纯的力量,无意中暗合了恍惚绘画的品质。毕加索说:“重要的不是艺术家做了什么,而在他是什么”,这话正适用于韩涛。
我这样简单的介绍或者不但无法让人了解这些艺术家的创作,甚至有管中窥豹的危险,而不是一叶知秋的体味。象马轲英雄的壮观之外,画里画外深藏的细腻,优美典雅的质地。莫名突现的黑块,涂抹,有着这多意外惊喜,莫明的神秘,吸引的力和美;饶松青“一个人的风景”或是“一个人的戏剧”(借用他画册名及其中某辑的命名)式的无限深入和无限放弃,无限的轻与重;卫保刚轻到几乎不存在的笔触,既清晰到一目了然却又思无着处的意味;我画面无限放任的感性、激情和无限理性的制约和细致,宗教式的虔诚和带着无限诗意的浪漫和哲学家般的深刻部分;刘柳选择最常见甚至是最庸俗的形象进行解构和组合,如从任何一个地摊杂志选择他看到的坦胸露乳的女子,或是一只狼,两只羊,一棵树等等,在无数次笔法和画面构臧的否定再否定之后保留下含混隐约的影象,画面呈现出无数确定又扑溯迷离的意味,画面总有太多精采绝伦不确定的笔触,而跨度或者长达七八年的反复涂改却双轻松自在的画面效果,让他的画面丰盛,耐人寻味;韩涛画面的直率和被他自己所忽略的天性和才华,以及他将来发展的巨大可能;以及在人世不得不妥协的部分等等,都让我在试图解析时有自知自明的谦恭和“不可言,言不尽”的感慨。
平心而论,所谓当代艺术,在中国只是西方艺术的影子,且不说前瞻性,开拓性和先驱性,便只这“影子”也当得勉强,品质高度固是相差甚远,便只是技法和观念也落后的太远。我之鼓吹“恍惚绘画”,并不是以一个名目来界定一批艺术家的创作,而是明了这种命名的明确更容易让世人了解一群有理想和信念青年艺术家的奋斗和努力。而象尚扬先生,夏小万先生,秦风先生等这些知名的艺术家和恍惚画派的这些青年画家中如马轲这样的某些艺术家,或者正是我们时代沉静的绝少数吧。
一切或只是可能,一切都是可能,塞尚说:“真正的困难是:证明你的信仰,所以我将继续我的研究————”我们要做的正是继续的努力,一生的努力,以证明我们的信仰——
——2009年9月9日于北京宋庄吴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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