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届全国美展作为研究当代中国美术的个案,可以从各个方面解析当代中国美术的问题,其中关于中国画的问题,应该说到本届为止已经显现出了危险的信号。首先是在本届展览的评奖中,初评未能评选出金奖,这是出人意料之外的,这也可以认为是比较准确地反映了中国画的现状。中国画毕竟是“国”字头的画种,但是,初评评委的专业性是毋庸置疑的。等到了复评的时候,考虑到全国美展中没有国画金奖,好像难以向公众交代,也不合情理,于是乎出现了金奖,显然,这有着“照顾”的意思。由此联想到与本届展览相关的“中国美术奖·终身成就奖”的评选结果,在全部获得“终身成就奖”的6位美术家中,却没有一位国画家,不“照顾”了,也说明一些问题。这发生在被称为“国家级美术最高奖”的评选中,其结果也是令人深思的,是国画界、国画家需要反思的。
中国画的危险信号还表现在中国画的面貌正在从整体上走向工笔的主流,从而丧失了传统中国画写意的语言和审美的特点,使得原本应该的多样性走向了现实中的单一化。工笔重彩人物画《回信》(孙震生作)获得了金奖,另一幅获得金奖的《雪狼突击队》(苗再新作)虽以水墨为主,可是,兼工带写的画法却是以工为主。在银奖作品中,卢冰、赵进武、陈芳桂的《雪域天使——门巴将军李素芝在牧区》应该属于工笔人物画。陈治、武欣的《零点》与李传真的《工棚》,也都是属于工笔人物画的范围,彼此的差异仅仅是审美趣味上的不同,一是表现城市的小资情调,一是表现农民工的生活艰辛。何曦的《陌生》以工笔的画法表现一飞过的黑鸟,与玻璃的硬边与透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营造了在鸟看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从而提醒人们对环境问题的关注。洪健的《洋务遗存——上海百年水厂》画历史建筑,类如传统的界画,与传统的界画不同的是,它不是将建筑纳入山水之间,而是以纯粹表现建筑的画面显现出西洋画的特点,所以,将它印到画册上,如果将其归入到油画之中,好像不会有人提出疑惑;该画的工整如同古典主义的油画。石君的属于工笔花鸟的《和谐的家园》,其工细的程度非一般的工笔花鸟作品所能相比,更进一步的是作品所营造的氛围却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工笔花鸟,倾向或接近了日本画的审美趣味。
从上述获得金、银奖的作品来看,中国画主流面貌发生的变化一目了然。这种引导方向的评奖,对于画家艺术方向的选择有着很大的诱导作用,这正好像市场上什么风格的画好卖,画这种风格的人就多一样;也如同在学校中哪位老师的画卖得好,跟他学的学生就多一样,这也是现在学习工笔画的学生居多的原因之一。工笔画经历了宋代的高峰之后,经由文人画的洗礼,使得写意自元代以来一直成为画坛主流,进入21世纪却发生了历史性的逆转。总之,决定目前中国画面貌的原因有多种,全国美展或全国性美展的选择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从另一方面来看,之所以出现了全国美展的如此选择,也是当代中国画创作现状比较准确的反映。“写”的传统正在走向失传,“写意”的艺术正在逐渐消失,毫无疑问,这对于中国画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中国画缺少写意的精神和写意的面貌,将失去中国画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