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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帝格朗尚&茹小凡——移动的风景
作者:    来源:    日期:2009-12-23

“在生活中会有仙人掌,我自豪地知道……”这是Jacques Dutronc﹡一首歌曲的开头,马克·帝格朗尚的画里偶尔会有仙人掌,茹小凡则有时画的是奇特的植物,看上去似乎像仙人掌。

2000年,美术史学家Daniel Arasse 写了一篇关于如何观赏,如何思考以及分析画作的小论文, 题目为“什么也看不到 ”— 这是他通过研究几幅经典绘画,从委拉斯凯兹(Velazquez)的 “宫廷仕女图(Ménines)” 到马奈(Manet)的 “奥林匹亚”( l’Olympia) 后并在他的同伴们提出的理论之上添加的个人化理解方式。 自杜尚以来,关于观者创造作品的理论一直被无限地重复,而且不论具象或抽象绘画,都可以被施以多种不同的诠释。

那么马克·.帝格朗尚(1960年生于法国的萨朗什,萨沃伊)和茹小凡(1954年生于中国南京,1983年移居法国)的画作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呢?

他们都深造于巴黎国家高等美术学院,但未在期间相遇或在同一工作室进行创作。他们二人相识于90年代,直到此次在中国北京的合作才是他们第一次双个展。

我们在他们此次北京展出的作品中看到蓝蓝的天空,一片片大自然,一些鸟儿及人物。马克·.帝格朗尚笔下的形象是“在移动的风景中的透明视像”,然而在茹小凡的作品中,它们清晰鲜明,以一种看似写实主义的方式被表现出来。

其共同之处,如我所说有些“仙人掌”,可是……

马克·.帝格朗尚在这个展览中保留了他三种主要的绘画形象(作品中重复出现),即是马,女人和风景。对他而言,“我的绘画没有主题,只有图案,我采用的图案来自不同状态的混合体,一些来自共同世界被分裂的状态,又以多重现实的 ‘拆开合成’ 示现。”他的绘画从不具叙事性,如他本人所说,是的,都是由记忆和记忆的背景组成。“以一个考古学家的工作方式试图重组。”他的创作灵感来源于电影,电视,报纸,读物,照片,生活片段,绘画,人,动物和物体,以及其他他所看到的事物……

近几年来,他决定“将颜料和情感降低到最小可能性来作画,逃离感伤。”在他新的系列作品中,尤其是为北京展览创作的作品当中,颜料变得更加稀薄,那种标志着上一个阶段创作特点的色滴也几乎消失了。

一匹巨大的马,一棵芦荟,一把躺椅,一把遮阳伞,一棵柏树,另一棵树,一些石头建筑,船,以及女人,或裸体的,或穿泳衣及其他衣物,带着太阳镜,穿着夹趾拖鞋(这不是亚洲的穿衣特点,帝格朗尚画中的女人总是穿着夹趾拖鞋,这些“敞开”的鞋子),一只黑色的鸟,亚麻布,这就构成了帝格朗尚油画或水粉画中的主题图案。

画面中较大些的图像,像是在移动状态下被悬挂并固定在画布上下两端。他们被风景穿透,或是风景被他们穿透:土地,水,山峰,天空,光线和影子。马,植物,树木也是如此。每样东西都相互重叠交叉,并不受比例的约束,就像在安格尔式(Ingresque)的群体人物场景中一样,或像是在电影当中,有点不真实。帝格朗尚提到,“更多的是一种在变形中的讽刺,而不是简单展现事物本来的面目,就是发生在我画中的这种场景,和这种腐蚀变形的形式,被我称为一种怪异。”

在茹小凡最新系列的作品中,每幅作品都在讲述一个故事,这些故事来自于他自己拍摄的图片或是搜集到的文本资料,尤其是从各种媒体资源里找到的资料。那些人物,花,蝴蝶,鲜艳的色彩,似乎在他的画布上翻飞。第一眼看上去,这些玫瑰,郁金香和百合,这花的园地,美丽的昆虫像是来自一个魔幻世界。虽说画面显得“非常富有诗意”,“非常有说明性”,但又是相当模糊的。用纸或者塑料做的仿真花,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都是人造的。人物都是玩具娃娃,塑料女人,神的化身,戴着蒙特里安式(Mondrianesque)的格子面具,或者电视屏幕式的面具,以玫瑰花朵作为人物头部形象(就像白菜的头部,有些超现实),或是像一个塑料袋。其他玩具也出现在画面中,亦不遵照常规比例。

滑稽的,巧妙的

相遇了

然后,

“在人生当中,有些仙人掌

在它们脚下,有些仙人掌

在它们心里,也有仙人掌……”

在茹小凡的画布上,每样东西都充满诗意地洋溢,并被无数的,装满鲜花的塑料袋淹没了,如此之多,以至于让人产生一种行将窒息的感觉。在这些常用于购物的塑料袋中,“我们放进所有买来的以及卖掉的东西,同时还装我们丢弃的东西,这是很矛盾的,在通常情况下,鲜花是在花店被精心包装好的。”这也是茹小凡对消费社会作出的思考(他画的色彩鲜艳的气球,透明的,分解成了塑料袋,敞开并被装满),他进而又谈到关于命运的沉思,关于人类的脆弱,关于时间的消逝,在这一点上他与帝格朗尚在“抓住消逝”的诉求上交遇。

Patrick Modiano(一位帝格朗尚特别欣赏的作家)写到:“幻想是永恒的”,两位艺术家的作品就像他的小说标题一样:孩子的衣帽间,守夜人,名门,毁灭之花,或像普鲁斯特(Proust)的“追忆似水年华”(我在茹小凡的床边看到这本书的中文版本):过去,现在和未来……虚荣,从小凡画中(也许是自画像,花瓣凋零的花,象征着爱情的玫瑰,翩翩起舞的蝴蝶,象征着现代人虚荣的郁金香,寓意无生命力的人造假花),或是在帝格朗尚的画里,“意义在被冲淡的绘画形象中概念性地流动,被表现的事物处在秩序与混乱的结合当中,所有的一切都可透视。”

一种虚幻感由于图案的繁复重叠浮现出来,帝格朗尚说,“流动,瓦解,物体的部分模糊导致了双重甚至三重的图像出现,当然还有色彩的运用。而人造的,浓烈的,明亮的元素,在小凡作品中却可轻易将之解码:玫瑰为爱情,白色为纯洁,红色为激情,等等……这些寓意在十七世纪的荷兰绘画当中就很常见,完全是西方式的。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也常有花的出现,但只是少数几种,特别在诗歌当中以花寓意人性特征。

回到帝格朗尚的画面,静默的音符相遇了,尽管实际上它们就像是Modiano歌曲的回声:“时间把所有的东西裹在一团颜色变换的雾气当中:有时是苍白的绿,有时是淡玫瑰蓝。是一团雾吗?不,是一块面纱,不可能揭去那模糊的噪音……(出自歌曲“忧伤的城堡”)。

说到画面题材,马在帝格朗尚的画中是经常出现的形象(帝格朗尚说他十分爱马),从巴黎国家现代艺术美术馆收藏的他的大双联画,巴黎市现代艺术美术馆展出的他的三联画,到他在北京展出的画中出现的栗色马。

马在艺术史中也是频频被描画的动物,尤其是在历史性绘画中更是如此,从保罗·尤塞罗(Paulo Ucello) 到皮埃罗·德拉·弗朗西斯卡(Piero della Francesca), 从大卫·格力克特(David à Géricault)到毕加索(Picasso)的“格尔尼卡(Guernica)”,同样在毕加索的画中,曾出现一个潜在的自画形象,一匹神马,一只人首马身的怪兽,或者是特洛伊木马。虽然在大部分时间里艺术家并没有刻意表现,但我们还是会发现一些内在联系,或者至少是一点蛛丝马迹,证实了他与艺术史之间的对话,他承认他对于历史性绘画的特别兴趣,在这一点上,他在中国一定也会遇到志同道合之人;马在很古远的朝代就已出现在中国艺术史当中了,从汉代的冥器到唐代的雕像,如有诗中这样描述: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杜甫 《房曹兵胡马》)

据我所知小凡从未画过马,我们所熟知的是他带着明显性特征和具有生物形态的花,他参加了 “2005中法文化年” 在上海美术馆举办的展览(帝格朗尚则与其他九位法国艺术家参加了广东美术馆名为“单数”的展览)。小凡在此为我们展现了他另一种版本的“百花”系列,用中国大漆制作的十一件彩花雕塑所组成的装置作品,这些花,被放置在不同高度的底座之上。通过这些喷漆的雕塑花,他也引证了中国传统以及历史-中华(华:古同花,意指繁花盛开的国度)。关于花卉的绘画是一种雅士的艺术,它可追溯到汉代,大量的诗歌及文章对花进行了描述,比如著名的“芥子园画谱”(1679-1701)。这些画作当中的花也经常以一种约定俗成的含义喻指性爱(梅花和竹子喻指阴阳)。明朝的“南京百美图”(小凡的出生地)中描绘了一百种花……

(Pascale Le Thorel,艺术批评家,策展人,出版人,她所著的《当代艺术家词典》及《现代艺术家辞典》由法国拉鲁斯出版社出版,并由吉林美术出版社翻译出版。)

注:Jacques Dutronc是一位歌手及作曲者,六十年代至今在法国很受欢迎。其讽刺激烈的歌曲的创作灵感来自于英国流行音乐。他的歌曲当中的词,比如“仙人掌”,常由作家Jacques Lanzmann撰写。

关键字:马克·帝格朗尚,茹小凡,当代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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