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听大家讲一边想我要说的话,给个题目就是《“中国性”的三种模式》。这就是说,我通过这个展览从中看到了模式问题。
这个展览给定的题目是“中国性”,于是我首先想到了我们怎么理解“中国性”。王林先前说了,前面几位也说了,“中国性”是在全球化问题中提出来的,因此我想在与之相关的“本土化”问题上说一下,因为全球化的本土化是“中国性”的语境。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在全球化的情况下怎么样来实施本土化。本土化不应该是抽象的玄学概念,而是具体的做法,这就像国内的麦当劳跟美国的麦当劳不一样:它已经本土化了。在这个前提下我们提出“中国性”的话题,例如这个展览。昨天晚上我看了一下画册,今天中午又看了展览的作品。刚才有人说看这个作品花两个小时,坦白地说我没花两小时,我只是走马观花。走马观花的好处就是印象最深的作品被你记住了。一些作品给我的印象比较深,我从中看见了“中国性”的三种模式。
第一种模式来自我看到的一件作品,当时没有记住作品的名字,也没记住作者的名字,就叫他“天上的衣服”好了,后来陈默告诉我:作者叫马晗。那组作品给我的印象比较深,先是视觉效果,然后我稍微想了一下:“天上的衣服”是黑、白两色的衬衣,从色彩上说,没有颜色,或者,按中国传统的说法是黑白两色。再看这个衣服的样式,中国人穿,西方人也穿。在此,没有色彩,也没有中国特征。所以我说:“中国性”的第一种模式就是没有中国面貌,没有中国特征,它的外观不是中国的,而是大家都可以穿的,不管是白衣服也好,黑衣服也好,老外穿也好,中国人穿也好,都没有区别。但是在这背后,应该存在着一个什么东西。这东西我们等一会儿再来探讨。
第二个模式来自我继续看这个展览,看到陈云岗的雕塑,“四个大画家”,像是铜雕的草稿小样。这件作品正好提供了一个跟天上的衣服相反的例子:一看外观就是中国的,非常中国。作者雕刻的这四个画家不仅是中国人,而且是中国老先生的外貌,尽管其中有一个脸是模糊的,但是我们也能看到这依然是中国人。进一步说,这些衣服的纹路也都是四位画家本人的笔墨纹路,雕塑家把四位画家的笔墨纹路用雕塑的方式表现出来,所以从外观上看非常中国。这是“中国性”的第二种模式,在这种模式的背后,也同样还应该存在有一个什么东西。
第三个模式不是从这个展览会上的作品中总结出来的,但我看了参展作品后联想到了第三个模式。如果说第一个模式是没有中国特征的模式,第二个是具有中国特征的模式,那么第三个模式就是中性的模式。这中性模式的代表艺术家是谁呢?是英国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非常有影响的一个装置艺术家,可惜我们国内对他的介绍不多,叫安迪·高兹华斯。他在下雪天把雪堆置起来,由于时间久了雪会化掉,他就借融雪来表达自己关于时间进程的理解。在21世纪开头的5年中,他的影响仍然非常大,2005年他还在纽约大都会美术馆的屋顶做了个巨形装置。我为什么要提到这个人呢?因为他的作品深受中国和日本禅宗思想的影响,他在日本学了很长时间的禅宗。对参观者来说,如果不知道这个背景,就看不出作品的禅意。因此,这种模式给头两种模式一个通道,让我们通过有中国特征和没有中国特征的两种模式,到背后去看看都存在有什么东西。这个英国艺术家的作品让我们看到了禅宗思想。
那么,就“中国性”而言,我们的当代艺术家们让我们看到是一种什么样的思想呢?刚才大家都提到中国元素,这是一个老话题,可是仔细想一下,中国当代艺术家在国外,或者进入国际艺术主流舞台的那几个人,像徐冰、谷文达,还有几个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脱离中国元素,一旦脱离了,他们就不存在了,就消失了。中国元素过去被称为春卷,大家都知道,这是给西方当代艺术、给西方的多元文化主义做被陪衬的。这样,我们就需要把中国元素变一变,使他不再是陪衬,而是“中国性”的展现。至于作什么样的变化,怎么样来变,在这个会议上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想不出来,这要花点时间做考察研究和尝试才能做出来。所以,我在这儿谈论“中国性”的三种模式,是想把这个话题提出来,也许以后有机会讨论这个话题。我就说这些。
2010年6月5日,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