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公凯《雪融残荷》
杨茂源《万物皆器》
潘公凯的装置《雪融残荷》在一张放大的水墨作品之上投射其文章《论西方现代艺术的边界》的中文版,并用动态投射出英文版,两者相互交融并落于雪和荷塘之间,潘公凯称其表达了中国从“西学东渐”到“和谐共存”、“和而不同”的过程。当然,这只是艺术家的一厢情愿,残雪荷塘的莫名诗意显得有些应景,过于投“主题”所好。“西学东渐”和“和谐共存”又如此牵强的被视觉简单传达。新媒体和装置材质与技术在其作品中显得苍白无力、软弱无能,硬要赶上“新媒介”的大潮。在观念上这件作品更是难以突破,伤春文人式的“诗化”情绪配上磅礴、浩大的东西问题的百年进程,使得该作品“文不答题,词不对意”,落入了单纯书生的宽广思想和无缚鸡之力的实践技能之间矛盾的之中,使得作品难以在艺术范畴内系统性、直观性的简练展现。杨茂源的《万物皆器》制造了大量的像“埙”一样的陶罐,内染中医古方的气味,其它空无一物。观众可随便拿走,带至各处。其在形式上依然延续了“大制作、搞场面”的方法,又配之人海战术的流动性和不可控制性作为噱头,使得作品貌似不经意,却又处处暗藏策略与手段。与此同时,穷搜集所将带有浓郁地域、民俗特征的中医问题进行思辨式讨论,难免与国外观者之间存在着知识和经验的障碍,使得启示难以真正的传播并生效。
如果说,对艺术家意图的理解和感知需要过度的对作品方案和背景知识的反复阅读和揣摩,作品观念的展开完全依靠稀奇古怪的“文本知识”和“区域经验”的时候,艺术传达和视觉实验的必要性也就随之被取缔,观念也只能在特定的乡俗通约之间邻里密语,“国际视野”就成了一句空话。生疏、怪癖的地域知识和文化习俗确实难以获得普遍性的理解与认知,地域或边缘的私密性语言如若缺乏机智、灵巧的表达和人类学研究的深入、严肃,也终归只能算是猎奇式的“异国情调”。
从整个展览来看,参展作品出现了一致性的误区,即:将文化的内部状况和文化研究庸俗、简单的图解为表面和视觉,停留于生理意义上的闻到、看到、听到;缺失了“五味”与整个国民性和文化现状之间的亲密联系,使得真实存在和意义追问被掩盖, 成为抽空了反思和态度的艺术美学追逐;而策展人策展经验的缺乏和对艺术作品的判断力,使得其在对艺术家和作品的挑选上难以实践这一主题性的理念。同时,以狭隘的“五味”作为展览的唯一主题和必备元素,使得参展艺术家忙于完成策展人所规划、限制的填空题,艺术家既放弃了原有生存体验的真实和质朴、语言系统的完整性、延续性,又自设了一个死板、虚空的上下文关系和文化情境,难免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更何况,一些参展艺术家的作品原本不过是艺术圈的长期票友和长官而已。这种不断坠落的自毁关系就好比一个身经百战、百毒不侵的老鸨非要回到单纯的少女时代臆想无边春色的“南柯一梦”。
排除对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是国内策展人加冕、镀金的授权典礼这样的人格论断,也不谈入主中国馆成为国内一些艺术家魂牵梦绕的“环球旅游”的功利猜测。怎样去谈论威尼斯双年展的现状,需要的是长期的考量,而不是一时的气愤。在今天,威尼斯双年展仍具备巨大的学术影响力。落实到局部,“打中国牌”仍是中国馆一贯的策略之一,然而,一意孤行的“传统特色”使得中国馆继续流俗于寡国心态的强国之梦,徘徊于带有地域风情特色的土特产展销会的边缘。当然,讨论传统并展示地域文化并无过错,但停留于传统文化形态和庸俗符号的简单搬弄,只能使得传统沦为缺乏艺术系统考验和脱离现实语境观照的自我保健型“六味地黄丸”。
2011年6月写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