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当代艺术界风云人物张洹在上海外滩美术馆举办个展,名为《问孔子》。这个让不少人充满期待的展览,不能免俗地患上了某些“前卫”艺术故作高深却又力所不逮的通病。
孔子泡澡
走进外滩美术馆大堂,就见到《问孔子》的第一号作品,一幅巨大的孔子头像浮雕,材料是整张黑白相间的奶牛毛皮。除了材料有点特别,造型中规中矩。根据其提供给媒体的文字资料介绍,这件孔子的肖像作品表现了“艺术家心中的未来孔子”,以及张洹欲问孔子“现今的世代,物质至上的消费主义大行其道,礼数之式微,道德之崩塌,精神之无所皈依,我们要何去何从来重建理性的价值体系?”这件作品因为皮革气味太重,现在用玻璃封了起来。
二楼展厅,一座硅胶仿真制作的巨大孔子裸体胸像浸泡在水池中,头顶着天花板,胡须浸在水池里。皮肤褶皱和老人斑历历在目。其左胸有一类似拔火罐的印迹,还会像心跳似的起伏。据介绍,将被剥去衣服的孔子置于水中,似乎在问孔子正在沉下还是浮起。如果不看文字,人们或许更容易联想到孔子在泡澡。
三楼是两幅同样为280×780厘米的香灰画相对悬挂。一幅是孔子为弟子讲学的场景,一幅是耶稣在最后晚餐的情景。所谓香灰画,据说是张洹的独创,他选用寺庙的香灰作为绘画的材料。画面形式并不“前卫”,可以算是技法娴熟。据称,张洹试图比较耶稣与孔子目前在东西方的不同地位,提出对孔子进行反思以及重建中国社会秩序的必要性。
头皮发麻
我亲眼看见,一位外国女子被《问孔子》的第6号作品吓一趔趄。在一个几乎与展厅同样大小的铁笼内,机械制作的孔子,时不时从躺着的状态突然像炸尸似的跃将起来,胡子灰白,面容惨淡,非常瘆人。本来笼子里还有一群猴子,猴子被孔子吓得乱作一团。但渐渐地,猴子发现孔子只不过只会“炸尸”一跃,就不当回事了。还是根据文字材料解释,这件作品隐喻了“面对人类的动物性和贪欲,教化的力量微乎其微?建立一种新的国际政治、经济、文化秩序,迎接能源气候危机时代的新挑战,自律人类不顾后果的贪婪掠夺,让世界维持可持续的发展,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张洹在美术馆背后的联合教堂广场上建造了一个钢结构的水泥房,室内放了一棵重达20吨,直径2米、长9米的古树躯干,在这棵古木中栖居了数亿只白蚁及蚁类生物。我曾试图走进屋子去看看这让大多数人头皮发麻的“作品”,但推开小屋的房门,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将我推了出去。我只能再看手中的文字材料,上面说:“白蚁社会恰恰印证了孔子学说中的核心理论即‘礼’的作用” “在地球面临危机,世界濒临末日之时,也许我们可以从孔子那里得到继续生存的智慧”。
肤浅可笑
这样的展览难道不是在犯傻吗?其一,他故作高深地试图用这一堆东西讲出什么大道理来,但这些道理在学术界乃至在市民阶层都已是老生常谈,毫无自己独立的新见解或新角度;其二,他的这些作品如果离开文字解释,根本不知所云。然而对照文字说明,则更显肤浅可笑;其三,这些装置作品缺乏自己独特的艺术语汇,有些花招早些年年轻人就在玩了。其表现手法生硬乏味,毫无智趣。而且这些出自同一位艺术家的作品之间缺乏内在的连贯性,不够真诚和自然。他既没有给人以智慧的启迪,也没有视觉上的拓展。
张洹过去在草莽阶段,以“行为艺术”著称。他曾在北京东村公厕内,赤身涂满蜂蜜,吸引苍蝇爬满全身;他也曾把自己赤条条用铁链吊在房梁上,并在60分钟内将250毫升鲜血顺管子滴到电炉上的搪瓷盘子中,不断发出“吱啦”声并散发焦臭气味。且不论如何评价他的自虐性“行为艺术”,他至少还算特立独行。他坦率地对媒体说:“你想一个河南人,出生时满眼黄土,什么都看不见,就往北京跑,你不大喊,谁知道你啊?”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成功了。 而从这次展览看张洹,他已放弃了草莽英雄的本色,拗起造型讲大道理了。总是玩自己的张洹,想玩别人了,还玩上了孔子。孔子不是不可以玩,而是要有能跟他玩的底气和智慧。一紧张就玩不好,张口问孔子时会结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