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牛年，对中国艺术品市场而言都将是载入史册的一年。不仅是因为其强烈的戏剧性——以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带来的忐忑不安开头，以火爆的天价成交收尾；也不仅是因为其传奇性——北京保利和中国嘉德在秋拍开始的2天内拍出3件成交价超过亿元的拍品；还因为其历史性，经济危机后中国艺术品市场的新一轮上涨周期由2009年年末开始。

征集：功夫在海外

牛年春节刚过，北京匡时就与日本最大的拍卖公司亲和拍卖株式会社签署了合作协议。总经理董国强透露，这次合作的核心内容是由亲和来承担中介担保的职能，帮助匡时在日本征集中国文物。他又表示，日本民间收藏的中国各类古代、近代艺术品数量惊人，近几年因中国艺术品拍卖繁荣而开始的回流，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匡时的做法并不起眼，却触到了中国艺术品拍卖的敏感神经——海外艺术品回流。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从第一次鸦片战争到1949年，中国大批文物、艺术品流失海外，在47个国家的200多家博物馆中有中国文物167万件。而按照民间收藏是博物馆馆藏量10倍的惯例估算，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估计超过1000万件。中国艺术品拍卖恢复后的15年，海外回流的艺术品逾8万件，北宋张先《十咏图》手卷、宋代米芾的《研山铭》、晋索靖的《出师颂》等不断刷新了单件拍品的成交纪录。2002年10月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允许民间通过购买、拍卖等多种方式取得文物并依法流通，更使文物艺术品海外回流出现了高峰。

无独有偶，中国嘉德也从2009年起开始在海外公开征集艺术品，嘉德市场总监孙杰说，他们的专家在2月和7月就冒着严寒与酷暑，分别远赴日本、美国以及中国的香港和台湾地区征集拍品。

不过，最有戏剧性的还算是北京保利。他们获得了与著名的尤伦斯基金会合作的机会，仅去年春拍，就有18件贯穿古今的绘画作品，其中包括著名的宋微宗的《写生珍禽图》——在2002年曾以2530万元创造了当时中国绘画拍卖的世界纪录。公司执行董事赵旭事后向笔者透露，尤伦斯的代表找到保利时，先决条件就是要保利预付一笔巨额保证金。正是因为这个先决条件，他们先后找过两大国际巨头与另一家国内拍卖行，结果都碰了壁。赵旭由于母公司中国保利集团的支持，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尤伦斯的要求，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这批珍藏。赵旭当时很清楚这批珍藏的市场价值，但他绝对没有想到，这批珍藏会给2009年北京的拍卖场如此强烈的震撼——35件拍品拍得5亿元!海外回流艺术品的价值，给2009年拍卖市场带来的不仅仅是丰富了藏品的种类，更是天价拍品的缔造者。

通胀预期下的春拍

尤伦斯珍藏的爆发力，在春拍中表现得淋漓尽致。5月29日的春拍夜场上，压轴登场的宋徽宗《写生珍禽图》经过40多分钟、150多轮的竞价，终于在次日凌晨0时27分左右以5510万元成交，加上佣金实际成交价高达6171.2万元；而当代名作陈逸飞的《踱步》，以1000万元起拍，最后也以4043万元拍出；18件藏品，共拍得1.7亿元。

这无疑带来了突破。而宋徽宗《写生珍禽图》的纪录，更暗示了中国艺术品拍卖的新动向——古代书画，尤其是宋元时期的罕见珍品，势将成为买家高价追捧的焦点。果然，两天后的中国嘉德春拍的中国古代书画专场，宋人《瑞应图》从600万元起拍，经过32次叫价，以5824万元成交；明代吴彬《临李公麟画罗汉》卷从620万元起价，经过35轮争夺，拍出4480万元。

有趣的是，在春拍中类似“冰火两重天”的戏剧性对比随处可见：一方面拍卖公司因为2008年秋拍直接受到了金融海啸的冲击，在组织2009年春拍时不得不大幅减少拍品，尽量选择精品送拍，还降低估价吸引买家提高成交率；另一方面，众多买家却涌进拍场。如北京匡时的董国强就提到，春拍有大量新面孔涌进市场，仿佛是2003年非典后书画拍卖盛况的再现。全场1100件拍品估价2亿元，最后成交总额逾3.32亿元，其中的书画拍卖成交额就超过3亿元，是匡时成立4年以来拍得最好的。这种“反周期互动”现象表现在书画、油画和瓷杂三大板块中，2003年下半年开始的上一轮上涨周期中，书画首先暴涨，达到顶峰后便后继乏力；于是油画开始全面上涨，接下来是当代艺术节节高升，迭创天价。

这种现象，一方面根源于中国艺术品市场作为资金推动型的市场的特性，入场资金为了对冲风险，导致市场“此起彼伏”；同时，中国书画的收藏群体地域性强，他们的财务状况与中国经济一样基本没有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因此，去年春拍这种“反周期互动”现象再次显现。

不过，历史的发展既有相似之处，又有截然不同的地方。董国强指出了春拍出现的“新买家”现象。他强调，这些新买家与当年许多新买家不同，不是先买几十万元的拍品，而是一上来就买贵的，连拍到1000万元的拍品都敢碰。匡时春拍成交额过千万元的3件拍品里，有一件就是新面孔买的；另一件也几乎举到最后一口才罢休。伴随着新买家的涌入，新资金大规模入场。正如董国强所指出的，2008年秋拍时，大家信奉“现金为王”，但到了2009年春拍就风向大变，谁手里攒着大把的现金谁就成了大傻瓜。

秋拍：叩关亿元大门

2009年艺术品拍卖的高潮，无疑是11月22日保利的秋拍夜场。赵旭透露，虽然要支付大额保证金凭号牌才能入场，但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买家超过1500人，把夜场所在的北京亚洲大酒店的拍卖厅挤得满满当当。

拍卖开始没多久，吴冠中《坦桑尼亚大瀑布》就以3080万元创造了艺术家个人的年度纪录；午夜12点，齐白石《可惜无声·花鸟工虫册》从1800万一直叫到9520万元，改写了中国近现代书画的世界纪录；拍到万众瞩目的吴彬《十八应真图卷》已经是凌晨1点30分。

赵旭描述起保利秋拍现场的气氛来，依然是饶有兴致。从1800万元起拍时半分钟“可怕的安静”，到5600万元之后场外买家的介入，到7000万元场内大买家杀入，破亿之后仍有5部委托电话轮番竞价，直到1.5亿元后场内大买家出手，以1.51亿元落槌，加上佣金成交价定格在1.6912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