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的诸多话题都在讨论,似乎尤伦斯的去留关乎中国当代艺术及其市场的命运,使得这根本来就很脆弱敏感的神经再一次受到极限的震动。面对这样的现象,在中国艺术品市场的转型过程中,中国当代艺术及其市场不得不面临一个重新的选择:艺术及其市场应该怎么走下去?
随着我国经济的强势增长,文化价值的趋向以及艺术品资本市场的兴起,中华文化的认同感进一步增强,尤其是北京作为世界文化中心之一的地位正在凸显。新的文化体系与立场的不断建立,对现状的中国当代艺术的价值建构起到了一些巅覆作用,如果这一新的建构一旦完成,新的价值评判标准就会建立起来,这时,市场价格体系就会随着新的标准而变动。使之艺术品市场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在巨大消费力的推动下,中国艺术品资本力量的壮大,已经使这个以前无敌手的尤伦斯感到了在标准与话语权这种核心能力的竞争正在逐渐增强,这时,尤伦斯有了今天的这个决策就自然而然了。而在印度,恰恰是出现了正如他当年来中国建立他们这种模式的最佳机遇,具有广阔国际活动能力的尤伦斯无疑是会明白其中的玄机的,怎么做自然就心里有数了。在新的标准及价格体系尚在孕育之时,原有的中国当代艺术格局还延续并存着,因为中国的艺术市场已经日渐成熟,有了相当一批固定的藏家,他们投进了资金也必然会维护这个市场的运转,保持着固有的市场价格体系。这时抽身,可能是可控风险最小的一个时机。
尤伦斯的撤退,对西方及国内艺术投资肯定会造成负面性的连环冲击。但这并非一件坏事,这意味着西方资本试图抢占中国当代艺术资源和话语权的可能性陷入‘机关算尽’的尴尬局面。当然,这一处境不是由于中国艺术创作和艺术投资群体真正的强劲崛起,相反却是中国自身的艺术精神的疲软和不规范的市场操作制度,过度的追捧与迎奉不思上进所造成的。中国当代艺术创作最缺乏的就是原创性不够,最致命的制约就是浮躁功利现状,这与其生活环境的恶性循环有关的。现在的中国当代艺术圈刚刚告别了穷困的江湖状态但又未能与高端的国际化艺术操作制度相持接轨,颇具讽刺意味。
我们的当代艺术家们应该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性,长期闭关自守与世隔绝让我们不得不夜郎自大。所幸的是改革开放以来,西学东渐的这种交流方式努力与世界接轨,让我们年轻艺术家纷纷模仿西方新潮艺术进行创作。虽然在其他学科领域都发生过,但对于注重原创的当代艺术来说,这是不可回避的致命硬伤。遗憾的是,有些当年的当代艺术家们一旦从穷画家变成了富翁后,没有借时代给予的机遇更上艺术之殿堂,而是马上显露出自己的浅薄和轻狂以及对艺术的背叛,流水线复制作品,雇佣枪手代笔,参与艺术市场的欺骗性炒作等等。这种对艺术不负责,对藏家不负责的态度,就是导致中国当代艺术及市场危机的根本原因之一,而并非仅仅是由于外国资本撤离才感到天也塌下来了。我们应该看到艺术市场的真正繁荣,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某一个人或某一个机构身上,依靠的还是中国文化精神与文化立场,依靠的是扎根于本民族文化的购买力及支持力量,根本上还得依靠自身的消费群体这才是我们的唯一出路。
人们的思维应该从对尤伦斯是否撤离以及当代艺术及市场行情涨跌的争论中跳出来,思考如何推动中国艺术走向未来这才是我们面临的首要问题。无论尤伦斯撤还是不撤,都感谢他带给我们的经验和教训。中国艺术的未来,更应该由中国人自己去开拓。
中国艺术及市场在转型的过程中,我们可能需要更多的艺术资本来拓展我们的文化立场,巩固并丰富我们的价值标准,并按市场规则取得更多的利益,只有这种共赢共生的艺术及市场生态,才会在世界范围内张扬中国文化精神,扩大文化效益,从而使中国文化在融合与融入过程中实现新的复兴,创造出让世界敬重的灿烂文化与艺术。到那时,就会有更多的尤伦斯们会以更加深情、更加尊重、更加有激情地回归到我们民族文艺的复兴大潮中来。
尤伦斯,这个满头白发的和蔼老头,“我爱你们,我爱中国艺术”言犹在耳,如今却像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刻。我们夹杂着褒奖甚或一些莫名的心态,带着一种敬意,有感于尤伦斯进驻中国毕竟也还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做了很大的贡献,就像以前我们欢迎尤伦斯的来,如同今天我们也欢送尤伦斯的抽身。因为,他让我们学到了更多的东西,也给了我们更多的思考。我们还是以中国人的态度充满深情地对他拱手作别:
走好,盖伊·尤伦斯男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