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庄的话题转入艺术市场,就不能不提到艺术家的签约代理问题。首先明确,“签约代理”绝对不是艺术家唯一的生存方式,但却是眼见的最有效和最常见的方式。一个天赋、气质、修养、作品及未来成长都良好的艺术家,可能给艺术机构和投资者带来好的预期,则顺理成章地被签约代理。而相应地,也给艺术家带来回报,这是双赢的游戏。但坦白地说,现在的“艺术家”队伍水分很大,实力差异惊人,可谓鱼龙混杂,所以并非是个“艺术家”就有资格和可能去获得签约代理的。说到这种现实的不尽如人意,就不能不“夸一夸”咱们的艺术教育,因为二者有上下文关系。目前全国高校艺术类专业每年招生人数惊人,已达几十万之多。若再贪点,上千所“艺术院校”每年各招一千人,则每年总数能过百万。是个大学,不论工、理、农、商、医、林、军,不论出身皆可办“艺术”。然而从实际的教育能力查看,具备足够的艺术教育软硬件实力的,绝对不足十分之一。但浮而不实天花乱坠的宣传,以及十分荒诞的社会导向,形成一种强大的“全民学艺术”的集体无意识和羊群效应。可怜的考生们是冲着未来做“艺术家”的虚渺可能,学校则瞄着唾手可得的巨额利润,双方不对称的“急功近利”,在一种病态中一拍即合。到底是物有所值还是是竹篮打水?弱势的学子方清醒者不多,而另一方的强势者也不“清醒”?我说也真奇了怪了,过去的“八大艺术院校”都面临着师资老化和观念更新问题,这上千“新军”靠什么去维系打拼?前不久,吴冠中曾批评百分之九十五的艺术高校教师水平有问题,应该是不乏中肯切中要害。举一个很简单的有关数字的例子:在20年前全国的数十家艺术高校,每年招生总数不超过千人,而后来能成功的艺术家每届不超过百人。虽然今天的艺术院校总数和招生总数都扩张了几十上百倍,但不客气地推断,每届能画出来的学子仍然不超过百人,二者之间没有比例关系。这种几乎是艺术生态的铁的“定式”,并不会给你“扩招”什么面子,相反,它会用无情的事实对那些极为不良不善的人和事以强有力的报复。当然,作为代价,那些为数庞大的不可能“学”成“艺术家”的学子们,只能带着失去钱财和几度青春年华之痛,在迷茫和伤感中混迹于社会。
至于画­廊和艺术机构,也面临着生存底线的问题。目前国内的艺术机构的发展,与本土不佳的艺术教育是有同步性的。就四川而言,不客气地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画­廊不具有签约代理的基本实力和文化素质。放大看问题,北京成堆起哄的画­廊和机构,素质优异的能有几成?有钱就能办画廊?是老板就能将批评、策展、收藏、运作等身份一概兼完?在新画­廊不断诞生之际,不良画­廊的没落淘汰已成必然。虽然画廊、艺术机构的硬件设施和资本都很重要,但却不是绝对因素。所谓“绝对”,是指软件。画廊是才智、人文、学术、商业的综合集成体,是资源和市场的媒介平台。要有对资本、批评、策划、收藏、艺术等资源的全方位的把握整合能力,立足长远的发展目标,准确的学术价值判断,匹配恰当有效的运作,才可能在业内脱颖而出,走向强势。而这种强势,是保证签约代理的有效性和持续性的前提。现在川内画廊机构的优胜劣汰还不明显,这与行业整体的欠繁荣有关。在不规范的运行中,胜出的不一定内在优秀,淘汰的也不一定本质低劣。因为市场还处于萌芽成长期,所以种种不规范行为导致的各方面的犯错率居高不下。在这样的土壤里生长起来的画廊机构,先天不足、脆弱、业余、投机等问题屡见不鲜。因此,对这些问题的教育与惩罚,也很容易如暴雨式地集中来临。在房地产、股市等周边市场不景气和艺术市场趋热的大环境中,各种资本大量涌入到艺术市场,当然是为逐利而来。一时间,全国各地在莫名其妙中诞生了许多画­廊机构,也同步产生不少签约艺术家。这种不问出身的“诞生”和“签约”,蕴含着问题与风险,并可能加剧行业与市场的混乱。在风险和问题聚集成灾时,报复性的“教育”将不期而至。艺术市场的特性,在于会不断产生泡沫­并挤出泡沫­,不断地重新洗牌再发牌。“牌局”进行中,那些不合理的东西会被排斥更替,由非理性回归理性是必然的过程。
所以,能够凭借签约代理生存下去的艺术家,必然是为数不多的、先天基因优秀的、扎实学养积累的、良好机遇等的综合产物。从今天北京、上海、成都、重庆等艺术生态发达的城市来看,画廊或艺术机构追求哪些人签约?围绕哪些人办展览?收藏哪些人的作品?其间都有很高的相似和重复率,这也体现了资本在选择对象上的认同共性和逐利而行的本色。另外,那些崭露头角、势头不错、将来有发展潜力的人,也是画廊或艺术机构要锁定的目标。在这种游戏结构和游戏规则当道的现实中,艺术家一定要弄清自己的实力与位置,以寻找恰当的生存方式。画廊机构也要不断提升软硬件实力,做足工课,稳健推进。面对签约代理,艺术家和画­廊机构可能同样不轻松,慎独行事为上。对双方而言,守规矩才可能走远,小心使得万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