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如此创作等于零 展览、评审、创作,创作是根本,三者间的顺序是先有创作,再有评审,最后才是展览。现在全颠倒了,是展览排在第一位,展览的机制决定了评审机制,展览和评审所形成的导向左右着创作的取舍。你如果不按照展览和评审的导向去创作,你的作品就难以入选获奖,你就入不了会,成不了名,获不了利,这实在是本末倒置逼良为娼。
按照展览评审的导向,以“应展”的心态进行创作,由此形成了“应展式”的美术书法创作倾向,极大地损害了艺术的创新发展。“应展式”创作倾向的基本表现是:重形式轻内涵,重技术轻艺术,重完美轻个性,重传统轻创新,重社会关系轻艺术修炼,导致创作上的功利主义和消费主义泛滥成灾,与艺术创作的本体精神背道而驰。
如此创作等于零。
创作问题的背后是创作观念问题。长期以来,被公认为最正确的创作观念是“在继承传统基础上创新”。这是展览的观念,也是评审的观念,更是创作的观念。这种看似正确无比的创作观念其实质是传统的宿命观,更是创新的宿命观。传统是过去的一切作品和观念,传统基础上创新,创新的标准只能是传统的标准,按照传统的标准去创新,创新永远是一句空话。创新就是对旧标准的突破与否定,是突破传统艺术标准建立新的艺术标准。笔者认为,正确的创作观是“在创新基础上解构传统”,在这里,创新是主导,传统服从创新,创新才有希望,才会落到实处。“在继承传统基础上创新”,传统是主导,创新服从传统,其结果是创作永远在传统里徘徊,永远也出不了新东西,真正有效地继承传统是给传统增加新的东西。创造新传统,而不是对传统抱残守缺。真正有效地尊重传统是对传统的反思,克服传统的局限性,而不是对传统固步自封。
“在继承传统基础上创新”与“在创新基础上解构传统”有着本质的区别,落实到具体的美术书法创作上是“以古为新”还是“以时为新”的区别。“在继承传统基础上创新”是“以古为新”,“在创新基础上解构传统”是“以时为新”。统观30年美术书法创作,在以展览为轴心的发展过程中,总体上是在“以古为新”的理念下左冲右突徘徊不前。在上世纪80年代,美术书法创作走的是“以西为新”的道路,自上世纪90年代至今,由“以西为新”转向“以古为新”,对古代民间艺术的强烈关注是这一时期的重要特征。一方面,把古代民间艺术雅化文人化;另一方面,又把古代正统艺术俗化草根化,在雅与俗、正统与民间融合互化中,映证着“在继承传统基础上创新”的主导创作理念,走着一条“以古为新”的创作道路。
从“以古为新”走向“以时为新”,体现了美术书法创新的时代要求。以笔者之见,“以时为新”的“时”具有如下的内涵:一是时代精神,二是时代场境,三是时代形式,在新的时代里,新的工具材料层出不穷,新的艺术样式不断涌现,美术书法创作应从观念更新形式构成材质应用上予以回应,以全新的艺术样式和创作手法,完成由“以古为新”向“以时为新”的创作转型。说到底,“以时为新”的根本是创新,“以古为新”的根本是复古。
“以时为新”的创作观自然使人联想到石涛“笔墨当随时代”的著名命题。作为艺术与现实生活的联系,石涛的话无疑是经典性的。但是,艺术家作为大众里的精英阶层,紧紧随着时代走是远远不够的。艺术作品作为时代精神的火炬,更应成为烛亮时代心灵引领时代前进的风向标。艺术史上大师级艺术家的天才艺术创造,都是引领时代的而不是跟随时代的。所以,“以时为新”的更高境界不是“笔墨当随时代”,而是“笔墨引领时代”。如果说“笔墨当随时代”是“以时为新”的话,那么“笔墨引领时代”则是“以我为新”。“以时为新”是艺术的创造,“以我为新”则是艺术的原创造。“以时为新”是时代的艺术家,“以我为新”才是时代的艺术大师。只有真正坚持“以我为新”的人,才能站在时代的高度引领时代。
以西为新、以古为新、以时为新、以我为新,新在何方?路在何处?如此展览等于零,如此评审等于零,如此创作等于零,何处才是望断天涯路后的蓦然回首?关于展览、评审、创作、创新,多少年多少次多少人欲说还休欲休还说,千说万说说到底,美术书法没有创新等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