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子自古有守寡的高尚品德。嫁出去的女儿就如豁出去的水,即便能收回来,也不能收。并非碍于颜面,因为婚嫁乃媒妁之约,既约之则安之,就像今天的信用卡一样。若丈夫远游十年八年不归,或不幸夭亡,妻子就得一辈子守寡。这在今天来看当然是悲哀的,但在古时,如果不安守“节”、“烈”,便永远在街坊邻里之间抬不起头,还将给亲戚朋友脸上抹黑。
无独有偶,中国艺术家自古也有“守寡”的品格。且不说颜真卿、王羲之,也不说范宽、张择端,单一个郑板桥就能立竿见影。中国艺术史上之所以有名家与名画,完全是因为中国书画家甘于寂寞也敢于孤独,一辈子就写书法或画画,或者呕心沥血将全身心投入到艺术创作中,绝不敢轻易玩弄风格,也不敢与前辈艺术教诲大相径庭,于是凡提及历代中国书画家,总能历数其代表作的名字。
而当代艺术家,却少有“守寡”者。大多人为了从人海茫茫中跳出来,或标新立异,或急于自成一家一派一体,于是争着跳墙,谁先碰着外遇谁就是爷。比“美”不成,那就比“丑”吧。于是以当代油画为核心,一场名为“要不要丑化中国人的脸”的争论拉开了帷幕,可是艺术家的聪明掩盖了唾骂,依然外遇不断或者干脆改嫁。油画本是舶来品,可是中国艺术家却拿人家的东西来丑化自己的脸。
中国画有自己的文化传统,与油画的写实性是基本相悖的,但改嫁之后的中国画家却将油画的写实或抽象引用到宣纸上,成为创新派或自诩为融汇中西。于是,中国画不再是文化的形象,而是形象的符号。中国画也不再姓“中”,有人说用“水墨画”来代替“中国画”的名称,也就不难理解了,因为事实如此。
书法作为中国独有的汉字书写艺术,在当代艺术混血的时代,也被糟蹋了。中国书法家成了西方抽象艺术的玩物,幸运一点可以成为人家的“小妾”,但一旦遭到冷落,自己的家门也回不了,只能任其凌辱,或当作闲暇时的发泄对象。
近来“快感”一词多被艺术圈提及,原以为所谓“艺术快感”即长时间辛勤创作而取得丰硕成果或者重大突破之后的快意或成就感,岂料人人争着奉献自己的贞操获得一时的快感。于是,就不难理解当代艺术家的“快感”已经变质,真正悲哀的,并不是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