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哄而上的画家村
深圳大芬村的产业模式带来了丰厚的效益,各地的画家村也在文化产业的推促下蜂拥而起:成都画家村、厦门乌石浦油画街、哈尔滨的俄罗斯画家村、烟台画家村、珠海北山画家村、湖北荆州画家村等,画家村项目一哄而上,全国开花。
与诗歌等艺术门类相比,美术与文化产业的结合显得更加容易。究其原因,批评家杨卫认为:“绘画作品可以直接变成商品进行交换,而且近几年经过西方艺术市场的酝酿,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已经被推到了前沿地带,成为了前沿文化的一种象征。”
“另一个火热的原因是同质化思维。” 北京金必德经济管理研究院院长沈青分析说,在文化产业发展红火的今天,地方政府会引进一些项目,其中很多有随意性,没有考虑到是否能与当地优势资源结合。
于是,在隆重、热烈的开幕仪式后,画家村遭遇了诸多尴尬。比如成都的青城山美术馆群建在孤零零的大山里,游人不去,连艺术家也不去;某地的版画村设立了王琦、苏新平等一批名家工作室,里面常常只有孤零零的一件作品却难觅名家身影,这些无疑造成了资源的浪费。一些美术家也很苦恼,经常有地方画家村发来邀请,提供工作室、居所,请求入住。“事实上我们对那些地方不熟悉,也不需要这样的地方。”一位画家说。
“建立画家村需要因地制宜,要尊重地方的文化传统。”杨卫建议。在此方面,全国文化(美术)产业示范基地达尼画家村的发展路径值得参考。位于青岛胶南市的达尼画家村,有代代相传的画年画传统,当地政府在传承特色文化的基础上,将全市美术资源转变为产业发展优势。
当然,植下梧桐树能引来金凤凰,画家可以从外引进,但是这需要前期做好调研,考察本地的地域特点。“画家村形成的第一要素,是它本身有一定的人文底蕴,这种固有的魅力对于画家有很强的吸引力。”杨卫说。其次是地方与艺术家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以及政府给予艺术家的优惠,这种优惠不仅是指便宜的房价,更多是自由的创作空间。
美术产业链条缺一不可“画家村不仅仅需要大片的土地和楼房,人才、资金、市场、中介组织等都是产业链条上的必需元素。”北京大学产业与文化研究所研究员彭中天说,虽然目前各个地方都很重视发展文化产业,但不宜一哄而起,盲目筹建。在建立画家村时应该考虑到,是否能够构建商业模式,找到利益相关者。只有画家、金融投资商、买家以及中介等多方参与,游戏才可以持续下去,否则就只能是空谈。
美术产业链条的首要一环是人才。达尼画家村作为长江以北全国最大的职业油画基地,在培育人才方面费了大力气。当地先投资6000万建立美术培训中心以培育当地画家,在民间培训明显不足时,又形成了与职业教育相结合的美术人才特训模式,在青岛黄海学院等职业学校进行了“工学结合、半工半读”的办学形式,为各画院对口培养所需人才,为画院提供了丰富的画家资源。
链条的另一端是市场。“任何产品如果没有人买就无法变成商品,因此画家村要运转必须有广阔的消费市场。”沈青表示,对于一些把画家村安扎到景区里,打造成旅游景点的做法,他并不认同。“比如,所有的游客去周庄的目的是去旅游、看古镇,而不是去买画,如果买画就会去北京的798,因此靠游客买画是无法支撑市场的。”自然风景优美的地区,会吸引大量的画家写生,当地可以考虑为画家提供饮食、住宿、画材甚至交流的服务,但因此建立画家村可能是一厢情愿。
画家村背后的政府推手
事实上,在成功的画家村模式中,缺少不了政府的支持。河南画虎村以画虎闻名,并形成了一定产业规模。该省政府曾先后投资上千万元,为村子铺设了总长约4公里的柏油路,建起了文化广场和绘画长廊,供村民们学习、创作。大芬油画村的画家落户问题也得到了深圳政府的扶持。随着大芬村的繁荣,聚集的画家越来越多,为解决画家住房问题,当地政府在不干预市场化机制的前提下,投资200万元,将一栋楼房改造成了画家公寓,以低于市场价的价位租给画家。
“但在很多时候地方政府却容易好心办坏事。”彭中天说道,江西有个八大山人纪念馆,‘文革’期间都没有被毁坏,结果地方政府建了八大山人梅湖景区的文化产业园后,把纪念馆全毁了。因为八大山人是位画文人画的隐士,这里需要安静的环境,结果却到处是敲锣打鼓,面目全非。“当地政府出发点是好的,但造成的后果可能是花几倍的钱都追不回来的。”
“政府应该因势利导。”杨卫表示,“比如通过调研,做一些合理的安排,提供一个良好的平台,而不是生拉硬扯地将美术与产业捆绑起来。”
此外,文化产业的发展应该有所规划。专家认为,一定不要以当地政府的水平来决定文化产业园的水平,规划应该经过国家审批,由国家指定的、既懂艺术又懂商业的专业机构来帮助策划。目前河南在开发文化产业实验区,引进了科学的规划方法。他们的做法是:首先确定实验区,并聘请专家顾问制定规划,由发改委统一制定相关的政策。各地开发文化产业区要报上级批准,聘请指定的设计规划人员,设计完成后由省里统一评审才可以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