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芬 幽禽感秋花畔啼 工笔画

黑纸扇在我国久负盛名，它流行于清朝中期，光绪年间曾多次作为杭州特产进贡朝庭，故又称为“贡扇”，是杭扇中最具代表性的精品。它制作、装饰极为考究，雅俗共赏。书法、绘画独具特色，是中国传统工艺文化中的一朵奇葩。

黑纸扇扇面除了素面黑色外，其余都经金银装饰，有泥金面、泥银面、双回泥面、贴金剪纸(细纹刻纸)等，因此它的书画创作与普通中国书画有一定区别。需要用特殊的工艺、技法才能完成。曾经有人说：“扇面是江南文化的精致产物。”书画黑纸扇便是如此，好的作品能融诗、书、画、印于一扇，艺术容量广泛博深，极具收藏价值。因此，我们只有客观、深入地了解它的过去、现状，才能有所发现、大胆创新。从而有力促进这门古老的传统艺术焕发出青春活力。

一、黑纸扇书画的起源

书画黑纸扇问世至今，经历了漫长的发展过程，大多属于工艺扇的范畴，不太被人重视。其实，这与它的表现形式、历史渊源有一定关系。

黑纸扇来自于民间，从前有人称之为“武夫扇”。清代学者王廷鼎在《杖扇新录》记载：“此扇本为仆隶庸人所执，嘉道间士商尚不入手，同光后忽行于士大夫家，近则王公大臣争用之矣，”这正佐证了黑纸扇曾是民间百姓用的男扇。再则，我们从传承下来的一些作品中也能强烈感受到那种豪迈、厚重的民间美术的特色。如已故民间画家施跃庆先生的遗作彩绘《天神图》、《一百零八将》等。由此可见黑纸扇书画正是在民间美术的沃土上逐渐成熟起来的。

《杖扇新录》还记载：“遂有以棕竹象牙为骨，以泥金作书画或写蝇头细楷，凡外员赠送京员，以此扇为盛仪也。”足见书画黑纸扇是经不断吸收宫廷美术、工艺美术的精华后，采用真金书画装饰扇面，才使其品质日趋珍贵，成了闻名于世的“雅扇”。

由此我们发现，黑纸扇的变迁、发展与人们的需求密切相关。随着社会的进步，其最初驱暑送凉的功能早就出现衰退迹象，逐渐由日用品向礼品、工艺品发展。如今我们所见到的具有艺术价值的作品，也正是这种发展趋势的延续。

二、黑纸扇书画艺术的特色

黑纸扇书画艺术的独特性与其扇面的特殊密切相关。首先是其书写、绘画方式独特。

由于黑纸扇扇面不能拆卸，绘画时必需要在专业的画板上，把打开的扇子用夹子固定平整后才能进行创作。布局必须符合扇子的结构特征，不能受扇形及扇骨放射状的影响，要跟作册页一样对待，画面上的地平线要保持得很平，不能画成弧线，地面上的物体要与之保持一定的垂直，不能顺着折痕走。上色也极为讲究，既要覆盖力强，又不能画得太厚否则无法收扇，即使收了扇子，折裥的画面也会破裂落粉。因此人物的脸部、鱼、鸟、兽的点睛处应避开折纹。题诗落款时则必须顺着折痕写，常见布局有“单行长双行短”。

其次，黑纸扇书画形式多样、技法独特。由于创作受客观条件影响较大，书法、绘画一般以工整为主，艺术特色鲜明，黑底、金线、红印具有特征性的色彩，别有一种朴质古雅之趣。

黑纸扇书法一般用真金粉书写小楷；用假金书写行草跨行。偶尔用到朱砂。真金粉又称泥金，用金看似简单，学问不少，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扇面书法以真金小楷为宜，正、草、隶、篆无所不有，内容涉及诗词、经文等，也有少量长篇大作。已故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朱念慈是黑纸扇书法艺术的领军人物。1982年他首创了真金微楷万字扇《唐诗三百首》，为扇面书法艺术开辟了一片新天地。1984年其学生金岗青出于蓝胜于蓝，也在黑纸扇上创作了真金微楷万字扇《四书》即《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字数多达57430个。1985年荣获了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奖，1990年他曾创下一把扇子写八万字的纪录。师徒俩的佳作已被中国工艺美术馆收藏，此后多年无人超越。

黑纸扇绘画与普通绘画相比差别特别大，无论是素面还是金面，色彩的配置，技巧的发挥都别有一番工夫在其中。北京画家胡佩衡在《画箑丛谈》中指出：“瓷青扇色地既重，墨笔不能显出，故作画于此种扇面，非用泥金，即用朱砂，亦有用石绿或铅粉者，用笔须有力，不可有一重复笔。盖此种画，无浓淡之分，只可于笔力中求美观也。”这对黑纸扇来说一样适用，只是近年来绘画技法已有了很大的改进和突破，它不仅有民间彩绘、真金线描、真金彩绘，还有国画工笔等。

就民间彩绘而言，它题材丰富，有京剧人物、脸谱、民间故事、山水、花鸟等。所用的“杭画”技法暨流传于民间画杭扇的一整套技法，特别适合在“黑面”和“金面”上创作。尤其是杭画花鸟色彩厚重富丽堂皇，从问世之日起就受到了艺术家们的青睐。梅兰芳先生身前曾珍藏着一柄真金面杭画牡丹棕竹黑纸扇，在《贵妃醉酒》等戏中亮相，舞台效果极佳。真金彩绘既可以用民间的画法勾金填色。也可以用国画的方法先真金线描再渲染，黑底金线素雅高贵。

黑纸扇彩绘历史悠久，色彩厚重，造型简洁生动。非常适合流水作业，批量生产。因此收藏界常把这类扇子归类于工艺品，而把与其同类的瓷青扇归类于艺术品。显然这跟它的书画艺术价值有关，因此黑纸扇彩绘如何突破工艺画的瓶颈，提升艺术价值。很值得研究，这不仅是我们的责任，也是当代艺术多元化的要求。1999年以来我一直在探索黑纸扇工笔画的有效途径，其中遇到最大的难题是扇面黑底与色彩的配置、技法的施展。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吸取了水粉画、染织图案的一些技法，更科学合理地利用底色，并结合工笔画及民间扇面绘画的长处，有效地解决了上底色的关键难点，找到了适合黑纸扇的特殊工笔画技法，取得了宝贵的经验。首件作品一尺全棕黑纸扇工笔《幽禽感秋花畔啼》，2001年10月获得了第二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优秀作品奖。第二件作品1.5尺全棕黑纸扇工笔《百蝶图》，在用色上大胆创新，使色彩更加明快鲜亮，2007年获得了国家级“金凤凰”创新设计大奖赛银奖。黑纸扇工笔花鸟画的成功，为传统黑纸扇绘画增添了青春活力。

三、黑纸扇书画艺术的发展方向

扇面书画是中国书画中的特殊品种。用这样的标准来衡量黑纸扇书画，人们很容易发现它与生俱来的传统模式正束缚着自己前进的步伐。那种重形式轻内涵的倾向，导致书法题材过窄、内容雷同；绘画不重视“笔墨”技法、意境等，都无益于黑纸扇书画的健康发展。要走出困境，必须采取两条腿走路的措施：一方面我们要在尊重传统、尊重客观现实的基础上与时俱进，对传统书法、国画下大功夫刻苦磨练；另一方面要加强文学、艺术等方面的修养，创作出既有个性又有时代特色的精品。不断提升黑纸扇书画的品位和艺术价值，使其在中国书画艺术的殿堂里有更广阔的发展前景。

黑纸扇书画百年来由民间美术、工艺美术逐渐融入中国书画艺术，如今已呈现出多元化发展的格局，这是几代人承前启后共同努力的结果，是新老扇面画家和工艺美术工作者智慧的结晶。杭州“王星记”黑纸扇已被列为中国非物质文化保护名录，它独特的工艺价值、书画艺术价值正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重视，由此可见，书画黑纸扇虽只有尺幅天地，却仍有无穷的艺术魅力，它在中华民族文化的史册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