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乐平、叶浅予等中国一代绘画巨匠笔下走来的中国连环画,却不复往日的荣光。在动漫作为国内创意产业一支主流正恰逢发展大机遇的今天,中国的连环画却面临着从理念、内容、技术到营销的一个个瓶颈,他们如同一副连环套,套住了连环画的手脚。
中国连环画的“连环套”
《连环画报》的前世今生
穿过北京东城北总布胡同一条曲折幽静的甬道,在中国美术出版总社尽头,有一栋略显陈旧的楼房,楼梯早已凹凸不平,裂缝累累,墙壁粉刷之处也已千疮百孔,石砖裸露。在楼梯一侧,“《连环画报》编辑部”的标识却为之添上几分神秘色调。
屋子里,编辑部的成员们正伏在案头忙碌,文件、草稿和画本铺满了发白的办公桌,靠窗的角落旁挂着一件六成新的军大衣,地下随意堆放着四叠连环画,最上面的那本是去年刚出的《抗震救灾众志成城——5·12汶川大地震纪事系列连环画》。
总编辑何冰神情显得自然随意,对于这间办公条件略显简陋的楼房,他并不觉得十多年来的工作单调乏味,反而好奇地询问记者:“你80后的人怎么会对连环画感兴趣?”
中国连环画成为一门独立的艺术只是近一百年内的事。但在何冰看来,中国的连环画已经是过去的光辉。
对于很多80后、90后的读者而言,中国连环画的涵盖范围只限于传统的16开本“小人书”,内容都是围绕传统的教义文章、革命小说,“小图片搭配下方文字”的方式几乎成了国产连环画的固定模式。
在总编室里,何冰手捧着2009年第8期的《连环画报》,眉头并没有舒展。《连环画报》就是连环画历史的“缩影”。1951年创刊的《连环画报》是中国目前仅存的连环画画刊,目前的销量已从上世纪80年代的128万份骤降到今年的1万份左右。
翻开内页,《环球》杂志记者也不免诧异,《连环画报》依然维持着往日的排版模式,整齐划一的图片布局,图片下方统一搭配的文字,唯有封面栩栩如生地刻画起红军长征的情景——那是出自沈尧伊之笔。
何冰也不免担忧:“这已经脱离了时代。”
上海美协连环画艺委会主任叶雄对此也深有体会。在今年6月的上海美术大展上,穿越琳琅满目的日韩漫画新品,避开随处可见的国画、雕塑和油画作品,叶雄亲自将寥寥几幅的连环画展示在二楼夹层地带。对比应征画作创纪录的2000多件的总量,连环画的投稿数则显得极其惨淡。
“题材和技法上的一成不变,让这些画几乎看不出时代感。”叶雄忍不住感慨道。
但一直以来,在连环画、漫画界,中国学者却有个不成文的讨论话题:连、漫到底分家不?在西方早已将“连环画”和“漫画”视为一体时,中国对连环画家和漫画家过于细分的定义,也在一定程度上困扰了许多业内人士。
中国连环画研究会常务理事吴玉朴心头便有一件遗憾事。他念起日本漫画家代表团的两次访华交流,当他得知日方团队中有最著名的连环画家手冢治虫和赤冢不二夫时,吴玉朴感到很遗憾,因为中国只派出了漫画家进行接待,而“连环画界可能觉得专业不对口,退避三舍,失去了很好的交流机会。”
中国连环画家的“贴牌”生计
在国外市场,中国连环画的身影更是沉寂了数十年之久。北京天视全景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王宁对此深有体会。2004年,他第一次来到法国,着手准备向国外宣传中国连环画漫画产业。但他愕然的发现,与国外眼花缭乱的连漫展相比,对中国连环画有过了解的人寥寥无几。“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中国没有连环画。”法国连环画家Trto便曾这般对他直言。
王宁指出,在国外画界眼中,连环画的“中国式”瓶颈并不少。比如作品的原创性缺乏是致命的,以及“模仿风”目前太泛滥,导致传统画作的精华被忽视。
相比起疲弱不振的中国连环画业状况,国外连环画却呈现出迥然不同的态势。
在法国首创用中国毛笔进行绘画的爱德蒙·伯顿是欧洲连环画的国宝级人物,他目前的工作非常忙碌。除去喝咖啡的时间,伯顿正费神为打入中国连环画市场绞尽脑汁。而他选择的合作伙伴,直接转向了年过六旬的中国传统连环画大家。
针对中国连环画的“弱项”,伯顿决定自己当策划人,提供连环画的故事大纲和情节思路,将连环画创作变成“小型艺术策展”活动。他将目光投向了连环画家聂崇瑞,作品则锁定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包拯》。
以绘画连环画起家的聂崇瑞现年六旬有余,是目前国内为数不多还在坚持精美连环画创作的画家之一。《环球》杂志记者在采访中看到了他的新作《聂小倩》,和过去的16开本小绘本相比,聂崇瑞已经在传统连环画的绘画基础上做出尝试。不同于日式漫画的显得有些凌乱的布局,也不同于16开本小绘本的单一布局,《聂小倩》的画面分布条理清晰,构图各有侧重,中国传统绘画技法却一点都没有被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