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光学分析与物理实验得出的结论认为:光可以分解,亦可以综合,而不同的光波和振辐反映在人的视网膜上则形成不同的色彩,光的反射决定了条件色的规律。与素描单纯的形体结构语言相比,色彩则由于受时间、场合等因素变化的影响呈现出复杂的明度关系、纯度关系、冷暖关系,并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对象、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氛围中产生特定的感觉。它们不仅作用与视觉而且有情感、有意味,常常唤起人们心理上的情绪体验,因此比起其他语言,色彩具有更直觉、更语言化的优势。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懂得使用色彩的国家之一,最早确定了自己的色彩结构。周代曾创造性地提出了“五彩”之说。《周礼》最早提及五色的记述。中国历代思想文化中的色彩有各自的符号涵义,在几千年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以及融合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色彩观。如果说京剧艺术是民族文化的浓缩体现,那么其中的色彩元素则集中体现了传统文化所独有的审美特征和情感表达方式。鲜艳勃然的红色意为喜气、热情、义胆忠肝;绚烂明丽的黄色象征高贵;紫色表现智勇;黑色体现忠耿正直、义勇刚强……。中国古代艺术家在运用色彩方面,强调主体情感的抒发,强调色彩的意向性、装饰性。如西魏北周的沉郁,唐代的艳丽富贵,金碧辉煌,敦煌壁画色彩的独树一帜,宋代院画写实色彩的活用,均是色彩语言极富表现力的典范。还有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化艺术,都是我们吸取传统艺术营养,形成新的艺术境界的土壤。中国油画就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成长起来的。中国油画的发展离不开色彩,色彩是油画最革命的因素。中国人要想画好自己的油画,艺术家们就必须深入地、认真地向优秀的民族传统艺术学习,更本质地从传统文化精神和传统文化资源中吸取营养,以利于创造出具有更加鲜明的中国民族气派和中国民族艺术特色的油画艺术作品。
油画色彩的表现力主要取决于画面的总色调给人的视觉作用,画面色调是否和谐统一,是否具有整体感是油画色彩处理关系的关键所在。对于油画中的色彩,特别是空间造型中的色彩,关系到油画的审美品位和标准。因此,对色彩的概念需要有更深切的关注。色彩是油画的旗帜,如果高贵就会令人崇敬;色彩是油画的情感,如果深邃就会深沉于底;色彩是油画的精神, 失去它便意味着灵魂的苍白无力。油画色彩的合理运用更在于对色调的熟练把握与控制,油画的色调一定与作者所表达的内容和情感之间有密切的联系,它反映了画家的色彩品质。画家眼中的色彩不是对客观物象的冷冰冰的表现,而是感情的形象表达,是作者与物象及色调的主客观统一的产物。
不同的画家擅用不同的色调来表现对象,比如,毕加索根据表现不同时期、不同对象的需要,就产生出“蓝色时期”、“玫瑰红时期”、“黑人时期”,分别运用了忧郁的蓝色调、诙谐的粉红色调、粗犷的黑色调来表现下层人民的荒凉与悲伤,传达了画家对平民深深的同情和关注。又如,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也是一位创造色调的大师。他坚持户外对景写生,善于捕捉光色气氛和瞬间印象,他经常面对同一景物按不同时间、季节、光线的变化而随时调换画布,并对同一对象作出了准确的记录。他画了《草垛》、《鲁昂教堂》等系列组画,每组都多达30多幅,且每一幅都能表现出不同的色调和情绪。可见,油画中色彩的品质是通过表达情绪和情感来体现的,所以,在绘画创作过程中应该注意色调的统一,注意色彩的相互影响与相互渗透。
色调的提炼取舍,不是主观编造。正确的提炼取舍,必须能够传达物象的精神,这需要准确、鲜明、生动、自然地掌握和运用色调,提高色彩品质。良好的色彩品质有利于产生有性格的作品,有性格的作品才有资格称为“精品油画”。有绘画创作经验的人对色彩往往有些约定俗成的习惯,对色彩有一种内在的体验。常常要求色彩艳而不俗,稳而不浊,厚而不滞,润而不滑,灰而不死,亮而不飘。
随着时代的发展,思想感情以及绘画制作条件和工具材料的变化,色彩的形式法则也在发展,色彩的观念也在不断变化。文艺复兴时期绘画色彩柔软均衡雅丽,在绘画的构图中,全部色彩都必须是相互关联的,而且要能够在一个统一的整体中配合起来。达·芬奇就明确指出:大面积的地方应该采用柔和的色彩,比较艳丽的高浓度的色彩只适合在小块的地方一点点地使用。而且他还强调:要使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色彩协调,必须使它们在主要方面相互均衡。可以说,达·芬奇的这些论述,几乎概括了当时色彩理论的基本精神。
到了十八世纪时期,艺术家们开始认识到,即便是现实世界的色彩也并非总是完美和谐的,艺术家们可以在不和谐中创造和谐。进入十九世纪后,艺术家们开始领会到亚里士多德美学精神更高层次的要义,艺术并非现实的完美再现,因为艺术属于人类精神生活层面的感受,因此,它应该是有情感的而并非纯理性的。现代派对于色彩领域的开掘建立在光色原理和印象派的绘画成就上,但是绘画的主旨意向完全转变,注重表现画家的色彩主观感受,强调色彩的主体意识和象征性表现。这种“物我合一”、“中和”的艺术思想,在现代派油画艺术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塞尚认为:“色彩是伟大的本质的东西,是诸观念的肉身化,理性里的各本质。”他用色彩色调的变化来追求深度、气氛、体积等自然界中的理性、秩序,用各种复杂颜色的调和创造出色彩的“和谐”,赋予画面色调的统一。
和谐作为一种文化理念,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命题与核心精神。儒、道、佛等主要思想学派,对和谐思想都有深刻的阐发。儒家认为审美的本质在于和谐,艺术的本质在于“中和”,在于“温柔敦厚”,这种“和”是偏于社会的美,是一种偏于内容的美,是一种偏于模仿再现的艺术,儒家思想中所谓的“和谐”主要体现了一种中正、中和、均衡、和合、协调的特征;道家以道为美,以体现道、符合道的事物为美的事物,这种美偏于人和自然的和谐,偏于自然的美,是一种偏于形式的美,是一种偏于抒情表现的艺术;佛家特别是禅宗以佛我同一为美,以绝对的宁静为美。主要解决心与物的关系,是一种偏于心理的美。人类的根本追求,文化的根本追求、美学的根本追求都是“和谐”二字。中国油画基于中国的国情,必然具有民族的审美意味和倾向,以“和谐”为美。
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第一次鲜明地提出了“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科学论断。社会需要和谐,艺术更需要和谐。中国油画的发展应该注重色彩的和谐,应当从本民族的色彩语言中去挖掘和谐因素。正如黑格尔美学认为的那样:具有和谐性质的美才是纯粹的、完美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