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当代、面向未来的艺术观的一种重要呈现方式
——从王林旭的超象绘画三谈中国当代艺术的价值观
我在最近三年中先后写了《今天我们为什么依然要喜爱当代艺术?——也谈建构当代中国艺术的核心价值观》和《当代艺术价值观——一个既然提出就必须讨论清楚的问题》两篇文章,表达了我对中国当代艺术经历了三十年的发展,在新世纪第一个十年即将结束时美术界纷纷开始关注中国艺术在未来发展的面貌和价值支撑的观点。
我在后一篇文章中表示:“我可以理解中国当代艺术价值观作为一个问题而不是一个概念,被一些人提出来时的社会历史背景和焦急迫切心情,甚至包括塑造中国当代艺术的国际形象的策略需要,因为我们每一个中国艺术工作者,都生活在这样的现实社会环境之中,这样的思考实际上每天都在发生着和进行着,因此提出这样的问题有着非常现实的土壤。可问题首先在于,这个价值观究竟在哪里?它以何种形式被呈现出来,它是否适用于所有今天同时代的艺术,而不是有所具体所指?面对一个无限放大的‘当代艺术’,这个价值观是否还具有具体鲜活的内涵?在无边的‘当代艺术’面前,这个价值观还能否被具体地描述出来?”
这些问题的提出,表明我了对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发展的历史和现实事实的尊重:“没有对历史和现实事实的内在结构和价值取向的认同和清醒认识,那个未来的所谓‘核心价值’只能是一种空中楼阁的内心‘观’照。同样的,没有对历史和现实事实的内在结构和价值取向的认同和清醒认识,借用‘当代艺术’这个西方概念名词还有什么意义?”同时,也暗示了我对中国艺术新的发展面貌的期待。事实上,我的这种期待和思考,在更早的2006年秋天,就已经通过我在老地址的今日美术馆策划的《中式意识——审美营造的当代复兴》展览及其图录文章中进行了初步的尝试。在这个展览中,我选择了展望、邵帆、卢昊、陈庆庆、顾黎明、高惠君、陈淑霞等十位艺术家参展,意在突出他们在敏锐而通透地吸收西方艺术优秀成果的基础上,如何在自己的创作中折射出中国传统艺术丰厚的历史余韵,为今天的视觉艺术宝库增添新的视觉样态。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关注人类生活更加内在的天性,远多于近距离表达人类生活现实的人性;把艺术创作的视角抽离出现实的矛盾和纷乱,延伸到人类创造活动得以发生和发展的人造物和自然环境中。
从现实的人类环境抽离出来,去追求个人心目中理想的精神家园,这是对现实的一种疏离,也许也是一种逃避,这在古代文人墨客的艺术活动中是一种传统。然而,无论如何,大自然的山水养育了人类,它既是人类回避社会纷争的更好退处,更是人类更加敬重和更加充满想象的对象。在中国的魏晋南北朝时,文人和艺术家们对自然山川的神往和赞叹,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审美高度。这个时期的自然山川之美,对于文人墨客来说,更多的是作为天地化合的象征物而得到发自内心的认同。
尽管中国古代的自然观影响了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家,也被后者们赋予了多重的象征性诉求,但是这种诉求在最近三十年的中国当代艺术中却缺乏可陈。究其原因简单地说恐怕是由于三十年中国所发生的社会和政治变化异常丰富,矛盾和问题异常尖锐,对中国人思想观念上的精神影响异常强烈所致。于是,各种艺术与文化思潮、流派和主张大量涌现,艺术家们选择了直面这样丰富和充满挑战的社会现实,却无暇去顾及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完整的世界,包括自然环境,包括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完整的星球。当我们在揭示社会发展和变化进程中人性的矛盾和冲突的时候,当我们将这种揭示活动视为中国社会进步的视觉成果的时候,却可能忽略了对社会进步和发展得以展开的更加根本的自然的关注,而后者是包括中国在内的全世界各国各地区人们都赖以生存的物质土壤。
从这样更加广阔、更加完整的中国现实包括社会现实和自然现实出发,我们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中国当代艺术已经走过的三十年的成果和基本特征,也看到了中国艺术现在和未来需要拓展和完善之处,那就是在关注社会的人性之外,要更加关注承载着这个社会的自然以及人们从自然中所体悟到的天性。因为有天地,方始有人类。天地与人类,天性与人性,彼此不可分割,却各有倚重,而天地之性,自然之律,更能够赢得人类的共同关注。对天地和自然的状态和规律的表达,能够在更加高远和开阔的层面上,超越地域、国家、民族和信仰的限制,赢得人类的共同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