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化山水画创作的精神性追求,或许是这种教学的灵魂。在贾又福看来,“山水画与哲学合观”,山水应“寓哲于画”。他提出一个著名的观点:“以石观化”。“化”者,宇宙天地之大化也,包容着中国天人关系之哲学观。这其实是中国山水画本质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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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学生要“用安静智慧的一颗妙心去照见万物与自我”,要“时时不离观照”。这种对画家与现实间心物“观照”的强调,在传统中国画中可谓根本之根本。保持了这个根本,就守住了自我,也就守住了个性。这在唯物已近百年的今天中国画教学中可能是罕见的观点。由此观之,贾又福学生作品中各各不同的风格特色就不难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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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种以心观照是贾又福教学的根本,但贾又福教学又特别注意写生,这也是他中国画教学的睿智之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八字,可谓概括了传统绘画之精髓。观照是心物联系的方式,无心灵,则造化无意义;无造化,则心亦无所动无所寄。对以造型为本务的画家,师造化更是其本务职守,也是其保持个性创造风格的基础。自然造化可谓极变化丰富之能事,启人无穷之智慧与想象。贾又福对此十分清醒:“无论怎样的高扬自我旗帜,断不可离开人类生存环境和大自然,即‘人’不可离开‘天’,‘人’更不可大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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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又福的写生教学,是一种对自然的主动的研究,是一种对自然的自主的态度。这是一种摆脱对自然的被动服从,而融入主观再造的中国天人关系之方式和对自然表现规律之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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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又福中国画教学在笔墨教学问题上可谓精彩之至。从某种程度上看,笔墨问题可谓中国画教学的要害。笔墨至清初在文人画领域早已定于无上尊崇之地位,当代也有“底线”之说。当代名家中敢在笔墨上动太岁之土的仅刘国松、吴冠中等极少数的人。然笔墨在传统中国画中的确并非头等重要的因素,上述“天人合一”、“以形媚道”、“以石观化”、意象境界的塑造,都是比笔墨重要得多的要素。另外,由于文人笔墨的程式性已成模式,因此,许多名家学生中笔墨雷同以致彼此混淆难辨的情况已较为普遍。由此角度,笔墨在中国画教学中的地位与方式均需重新考量。我注意到贾又福居然敢在这个敏感问题上动太岁之土!贾又福反对“守住中国画笔墨底线”的观点。他说:“余欲问:‘笔墨底线者,何其谓也?’世世代代,百派千家,家家自有其笔法墨法,不贵同能,高标独诣,于是众法纷衍,流美传统。规律犹可循,而变化万千,焉有穷尽?余致力于中国画笔墨实践越40年,殊不知哪家哪派之笔墨为笔墨底线?更不知守住者当守何处?!可发一叹!!!”最后他更指出“守在斯处者,必死在斯处!”此言可谓振聋发聩者也!中国画家中敢发如此言论者,可谓百不及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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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贾又福的中国画教学和学生们的成就,给人印象最深处,即贾又福教学不是让学生对自己亦步亦趋,紧跟不舍,而是授学生以中国画根本之法。他授学生以中国画家“以石观化”之法,让学生明白中国画的精神哲理内核,学生因此可守住自我自辟境界而变化万端;他授学生以天人关系之要诀,再授学生以研究自然之方式,学生因此会在“搜尽奇峰”“因心造境”中各领其神、各寻其美、各造其境,且破除笔墨中心笔墨至上观念,学生自可各依“发端”之异而各探笔墨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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