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是中国版画的重镇。正是版画家李树勤,曾长时间当着江苏版画院的院长,为江苏版画做着辛勤而又艰苦的工作。
树勤兄是个活跃的人,他思维敏捷,点子多。这一点,在他的版画作品中就能反映出来。他的版画注重力度,注重表现力,注重一种动感。这种动感,其实就是他个性的一种显现。
一次偶遇树勤兄,给我看了他最近画的两套西藏组画,才发现他的全部才能都在这里展现了。
树勤兄的这两套西藏组画一套是用水粉画的,另一套是用水墨画的。分别起名为《扎西德勒》和《经幡飘动的雪域》。虽然各有长处,但我最为喜爱的还是前者,或许是因为我喜欢色彩画,或许是因为我看了太多的西藏水墨画的缘故。树勤兄的这套画虽是水粉,但是画在木板上的,原准备刻成水印木刻,没想到有一次偶然示人,却意外地被拿去发表,得到了好评。因此,这种旁骛它顾的责任就怪不得他了,因为他的本意是要搞成版画的。但我看这套画的效果相当缤纷而强烈,如果搞成水印木刻,要依靠很复杂的技法来完成效果不说,恐怕也不会有眼前那般好。
树勤兄“动”的个性,在这套画中尽现无遗。一个动感贯穿了整套画,是全套画的精神所在。唯有这种“动”,才是他理解西藏的主观意识,是他表现西藏风情的精髓。
我也去过两次西藏,也画过不少西藏,但我的画与树勤兄的画大相径庭,甚至是相反的,这主要是我俩的个性和感受不同。我画的西藏,贯穿其中的是一个“静”字,画面中全是黑底色,所有的风景中全无人物,连一匹马一头牦牛也没有,一种神秘,一种绝境无人的神秘,这就是我对西藏的理解和感受。但树勤兄的理解则是充满了动感,他的所有画中都充满着一种驿动,一种热烈的气氛,一种对于生命的渴求。他笔下的西藏,是生命生生不息的运动,是一种充满着力度和奋进的天地,是一片充满着勃勃生机的热土。树勤兄的这种理解和这种画法,在中国的西藏画中还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树勤兄笔下的西藏并非是完全写实的西藏,而是带有一种主观性的西藏。出现在他笔下的风情,似是而非,似幻是实。晴朗的天空下彩色的经幡飘舞,万千座佛塔直指向天,那是西藏才有的景致,但树勤兄却以他的主观感受把这一切都理想化了,他扩大了这一切的美丽,用自己的笔把西藏的绝域高原画成了一片七彩高原。他把自己胸中充溢着的动感置放到画面中去,使这一切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他的画中,哪怕是黝暗幽静的经堂,无言独坐的喇嘛,也绝不是空寂无声的,而是充满了一种从内心发出的呐喊,这是热血在脉管中汩汩流动着的声音,这是太阳之城的燥热爆裂之声,这是生命在拔节灌浆的旺盛成长之声。满天飘舞的经幡,满天飘飞的花雨,满天斜射下来的神光,满天移动着的祥云,这一切都使原本充满了神话色彩的雪域高原更加神秘,更加绚丽多姿。这就如同以禅静为主的佛法,看似不动,其内核却是充满着炽热的三昧真火;看似无力,却是犹如金刚狮子吼。
一个艺术家的画其实是他心灵的体现。不管他掉换什么画种,使用什么材料,都不可能掩盖住他的心灵,不可能掩盖掉他的个性。树勤兄的性格,自少时就朗朗,充溢在他心中的那种不安的动感,不管他刻版画、画水粉还是画水墨,都会尽现无遗的。
树勤兄所尊崇的亚明先生说过:“共产党做事最讲认真,但画画却不要认真!”这种提法其实是艺术家对待艺术的一种态度,一种写意的潇洒,一种放松的精神。树勤兄的画并不是严格的对景写生,也不是如实的描绘。画山是山,画水是水的并不是艺术家;画山不是山,画水不是水的也不是优秀的艺术家,只有经历了上面两个阶段,最后再达到画山是山、画水是水的境地的才是大艺术家。树勤兄就是遁着这条道而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