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一段时间,画家刘阳曾经沉溺在我国古村落古民居的拜谒、体验与采风之中。说拜谒,是因为他是怀着一颗对先祖的敬畏之心去的。说体验,是因为他以时间的段落定居在那里而不是走马观花式的旅游体验。说采风,是指他带着艺术家的眼光去领略,去审察,去感受历史陈迹与沧桑之味。这三者的综合,便有了对古民居古村落的文化修素与积淀,然后再拿起手中的笔,便自然有了历史的厚重与审美的感知。刘阳中国山水画的特色,是一种多质的糅合。如《蓝月亮》中木刻剪纸风味,整幅画浸淫的是民间意味。《幽谷长流》墨块的运用,浑厚中滋生自然天趣,几朵嫩黄的白云呈现着美学在自然中的延伸。
若就此解读,对于刘阳先生的山水画来说,是并不全面的。譬如《花儿为谁开》,则是传统之中引发的现代性的一种诗意的诉求,也正是这诗意的诉求(画中水晕的大块画面既可作巨石解,又可作云雾升腾看),在枝密的大树瀑布与山岩花朵之旁衬下,就更显其心境的张力与审美的魔化。由云之墨色的现代性运用,我们还可从《月亮》、《家》、《六月》、《春》、《那云那雾》、《某年某月某日雨》、《旧时故事》、《旧时情》、《那时性》等一批画作中见出。这一批画的最显著的审美特色,就在于水墨的别意之运用。虽然水墨对于一个中国画的画家来说,是一个基础的问题,但于画匠与画家或画师的区别,恰正是一个低俗与高雅的分水岭。水墨之清幽、空灵的审美效果,在墨色与水运之中淌出自然的灵性与画家的灵性的交互流动。它引伸出水墨在新的未来怎样既继续传统,又开创新意,引伸出水墨语言在传统中怎样表达时代的话语,它有技巧的把握,又有怎样以审美意境去凸显水墨的新特性之作用,新特性也是一个现象学的问题。如果说艺术家必须在自己的作品中为艺术作出艺术的境域的新认知与美表达,并让它作为生活与自然综合而成的课题,告诉审美者他的生活世界的发生学意义,那么,刘阳先生的审美眼光的指向与笔墨方向指认给我们的某种影响,就是一个画家与一个观赏者审美互动。在这里,世界的存在由于有了艺术,它便会随时有多次多种的发生性质的存在。因此,这个世界也就有了艺术而多元和灵动起来。
中国古代对山水的理解也有二个关键词:仁者与智者,前者针对山而言,后者针对水而言。以《论语》为底线去阐释,则仁是道德,智是理性。山的伟岸与厚重,与道德可作比喻与榜样之参照。水的透明灵动与运载,与智慧理性的运作与张弛生活相关。若以《老子》之道去阐释,那么山水在道非道,非常道,或无为之为的山水,则虚玄的疯狂与辩悟的无垠,同样可以去中国画中恣肆无忌地弥漫。若再进一步以《庄子》之《齐物论》去看,水则流经着古今事物,而事物因水之历史之流,便都不具有绝对之质。为此,刘阳山水之解读,当视其创作时朝向的是道,即山水为道。通过审美观赏,让我们一起经过与画家、作品的三方互动,共同移师画面,进入道的新境界。我们在刘阳的山水画中,通过其设置的意境,复述的江南,幻想的新景,缅怀的旧时等,从中理解或敏悟到的荒诞的解构,象征的蒙胧,现实的哲理与浪漫的敏感,无不就是上述中国古代文化的艺术综合与理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