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进城之三》
陈丹青是改革开放之初乡土现实主义风格最重要的代表画家,《西藏组画》是他的成名作,同时也是代表作,共有多幅,这是其中之一。
画家在尺寸不大的画幅上抛弃了苏派大笔触、舞台场景、戏剧化的传统,吸收了法国画家米勒的技法,灰褐色的调子,以不完整性的构图制造出一种临场的效果,强化了身临其境般的真实感。
在题材上,《西藏组画》使人们从政治斗争的疲惫中看到了纯粹的人性,看到了人与自然的融合,也看到了比政治精神更为强大和更震撼人心的宗教精神,而这些正是几十年来被政治运动弄得麻木不仁的中国人从来没有意识到的。
由《西藏组画》开始,中国油画重新开踏上了李铁夫、徐悲鸿时代艺术向油画的欧洲本源学习的道路,并用来表达当代中国的审美感受。《西藏组画》和《父亲》的出现标志着乡土现实主义的登台,在此后的几年内,它成为中国现代美术的最主要流派之一。
陈丹青《进城》
“我尤其弄不清当时怎样凭空画了这些创作的草图,那是在街头画了一整天速写,夜里亮了灯,没头没脑画出来的:藏女洗头,不让我在边上画,夫妻进城,是眼睁睁看他们阔步走过,根本措手不及,至于鲁莽的汉子在草原上一把抱住牧羊女,纯是自己瞎想,虽则并非没有根据,但怎可能请他们再抱一次,而且停了动作,等我描画呢。”
1979—1984年是新时期美术的“觉醒期”,这一时期突出地表现出对人的价值和艺术价值的进一步思考与呼唤,即主体意识的觉醒和本体观念的确立。伤痕美术是新时期美术的第一股思潮。同具有正义感与批判意识与社会纵深的历史背景上进行文化反思愿望联系在一起的。同时另一股思潮是乡土写实主义,它可以特指70年末80年代早期,四川、中央美院一批毕业生的绘画风格,整个画坛共有的思想倾向,陈丹青的《西藏组画》是这一思潮和现象的代表。
《西藏组画》七幅,具有“生活流”或自然主义特征,而且为了区别贯常“典型性” 的现实主义,作者是着意以类似习作的瞬时性手法来扑捉这些他眼中的所看到的“西藏浑朴天然的人情风貌”尽管作者早就在“内心充满往日在底层的种种印象”,他还是极端重视以速与的方式敏锐地把握眼前生动的感性直观,而他最终的追求则是以近乎古典大师的朴厚、深沉、蕴藉而凝练的艺术手法来表现他对这种很“土” 的寻常生活和人伦情感的热爱。他说:“如果观众能够不期而然地被作品的真实描写和人道感情打动,感到‘这就是生活,就是人’,那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西藏组画》对当时长期盛行并严重教条化的主题性创作模式发生冲击,被认为是中国写实油画自前苏联影响转向溯源欧洲传统的转折点。而他对写实能力的熟练把握,对欧洲古典油画语言的深刻理解,令沉醉于油画传统手法的观众佩服不已。
陈丹青去西藏一共半年,《西藏组画》中有六幅在拉萨完成,有《母与子》《康巴汉子》《进城》之一,《进城》之二,《朝圣》《牧羊女》回北京后画《牧羊人》,画家偏爱伦勃朗、柯罗、米勒、普拉斯托夫的风格,他对寻常生活和人伦情感也热爱,面对西藏浑朴天然的人情风貌很自然地选择了自然主义的油画语言,那种亲切质朴,那种细腻的刻画,那种令人追恋的古风,画家艺术语言真挚、贴切、对每一幅作品都要进行反复的实践、在七幅画的构图中,力求单纯稳定,不过份强调空间透视,人物宁可摆得满一些,甚至是单调,对称一些,不讲求参差交错的变化,在画面上不使有摆布,填补或故意切除画面的痕迹。
在《进城》之二中,画家对藏妇女形象与情绪的塑造具体而充实,抱孩子的牧羊女,怯生生的神色和紧拽丈夫衣袖的动作,画面黑白灰节奏的处理,体积感质感的表现,以及每一笔的刻画,均恰到好处,在这一家三口的动人关系上,显现出了一种庄严的美,一个简单平常的事物,在艺术作品中又变得丰富又奥妙,因而也引发人们太多的感触和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