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新黎 《公主出巡之大地无疆》布面丙烯 200x200cm 2009
最近,在中国的不同城市举办了各种当代艺术的研讨会,深圳有“格林伯格在中国”研讨会、北京有“第二届中国当代艺术理论与批评国际研讨会”、杭州有“方法之维——批评与实践”首届青年批评家论坛、中央美院有“艺术的边界”学术研讨会等等。这么密集的艺术研讨会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中国今天的艺术到了非常的关口,各种不同的话语都在介入当代艺术的批评中,都希望从不同的语境来观察、研究、思考中国的当代艺术,不仅仅是理解它,更主要是将之放在中国与世界的大背景之下来认识它。只有在这样的语境下,艺术家与艺术及其作品才有了立论的基础,和言说的可能性。
以绘画为例,这些研讨会都或多或少地涉及到这个重要的媒介语言,现在的世界对绘画有了新的态度,更多地期待一种绘画语言的新表现。这是和美国的格林伯格谈论现代主义绘画时的看法是不一样的,那个时代是追求绘画媒介自身的纯粹性、平面性,将绘画引向自我确证已经完结之路。而经过后格林伯格时代几十年的发展,绘画又复苏了它的表意功能和新的价值,形式又重新被植入内涵的表现中。那么,从中国的语境来看,虽然没有经过一场绝对的形式主义绘画时期,但也经过了中国现代主义艺术思想与前卫艺术的洗礼,如果我们把绘画放到今天这个大众文化与后社会主义的时代中,可以说我们对绘画的认识已经大大地向前迈进了。
邓新黎的绘画可以放到这样的背景中来看。这是一批新型绘画类别,它们来自于这个时代艺术家看待世界的变化,邓新黎是这批艺术家中的一个代表,他的艺术历程正好说明了这样的变化。为什么文章开头要说到中国艺术的学术关切点和绘画的理论问题呢,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议题,而不仅仅是艺术家拿起画笔去创作那么简单。它牵涉到一系列艺术问题和艺术史问题。如中国的学院教育都是非常强调造型的基础以及形式把握能力,这在邓新黎就读中央美术学院时创作的作品中可以看出,显示了他具有完备的艺术造型能力,甚至在他的毕业创作中不乏充沛的想象力。但邓新黎并没有满足于此,因此他留学新西兰,希望在异域的不同文化环境里获得多种艺术的感受,特别对于当代的一些新视觉语言情有独钟。正是在不同的文化语境里,他对于自己的文化身份和历史有了更清楚、更热忱的认识,一种历史的潜意识不断地在他的绘画中生成、出现。当2008年回到北京后,他的画风一变进入到新历史图景的建构中。对于历史和绘画,邓新黎发现它们可以交错在一起,从而既揭示出历史的内涵,也凸显当下的趣味,将一种时间概念重新置换为可视的形象,但这种形象又是自我意识的投射和想象,从而创造着绘画语言的表意功能。
所以,邓新黎基于新的文化观念和绘画语言的表现能力,创造了这一批绘画作品。从创作的角度,这是力求艺术家意图的再现,从绘画语言来讲,邓新黎以形象的突变为主,开始是圆润的写实造型,又进而吸收动漫的夸张,再演变为借鉴设计的明快,创造出一种透明的片状式造型,成为具有多种结构可能性的语言。邓新黎通过自己的绘画塑形,证明了可以汲取其他媒介的启发之处,加以会通变化,来创造新的视觉感。
不仅如此,邓新黎最主要是希望借古开今、在时空交错中复活一种文化记忆,赋予这些衍变自古代的形象具有新的生命、新的象征意义。汉唐人物以飘逸俊美留下千古的赞誉,代表了一种神韵闲适的理想。邓新黎在塑造这些形象时,熔铸了他的各种个人经验和艺术探索的心得,努力发挥一种时间想象力,将沉寂的历史文化转化为清新可视的当代感觉。比如那些风采如仙子的人物既处在青绿山水之间,更主要是作者超想象地赋予它们一种现代身份和语义符号,如钢铁机械的骏马、现代化的武器、新的空间感、立体的平面化,等等,这些都属于一种时间提示,并不是艺术家的主旨。作者意在穿越古今,在文化历史中发现创造的魅力和奇妙,也是作者追问文化记忆来源的视觉答案。
邓新黎的这些绘画作品就是这种追求与渐变的结果,如《嫦娥月夜》系列综合了多种视觉元素,以神秘的太空为背景,创造了神话故事嫦娥新传,凸显了古今对比的风趣;在《大唐奇物志》、《公主出巡图》、《公主踏青图》中,作者将时空错位中的不同的视觉经验结合在一起,使之不再是现实生活的照相反映,而是主观意象的呈现,它们的重点在于展示想象在时间中的流动、观念在空间中的自由。这种绘画方式的产生和成立,正是当代的视觉经验与视觉观念的体现,它突出了艺术的自我意识,增加了绘画表现的主动性与积极性建构。艺术越是充满主体在场,越是强化了其独立价值。
同时,在这些作品中,邓新黎始终突出一个主体形象:神态婀娜的女子,她一会具有华贵的盛唐威仪,一会又具有钢铁骑士的骁健,在某一时刻又成了步履轻盈的仙子,又在不经意间转身成了当代的快乐女孩。实际上,这些百变的女子形象塑造了一种理想,不断从传说、神话中走来,又不断地让视觉图像产生矛盾,进而书写一种历史与想象的新神话叙事。
邓新黎作为新一代的中国年轻艺术家,用自己的艺术实践肯定着绘画的意义和功能,既证明了自身的价值存在,也证明了艺术与世界、与历史、与时间的永恒对话。因此,使艺术富有意义就是要不断回到历史、不断地向现实提问。
2010-5-31 于中央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