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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女权主义画家贾娟丽
作者:徐淦    来源:品博艺术网    日期:2011-03-24

唐代诗人李中《游北山神宫》有 “人居淡寂应难老”之句,咏叹佛道平抑人欲。在贾娟丽油画中,淡泊寂静虽是主调,但绝不是避世。这点非常清晰地表现在她的肖像画里。她的作品《书签》(1988),婧婧 (2008),和《绢画清女肖像》(1991)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眼睛向下,从不直视观众。在旧时礼教的束缚下,这些妇女没有表达意志的自由和奢望,就象当代中国社会一样,女性往往是凌辱和施暴的对象。暴虐注定她们的反抗表达是间接和隐喻性的。眼帘低垂,凝重自持,表示对人欲物欲的不屑和轻蔑,以及女性的自尊。她们超越了个人的痛苦,用女性高贵不可侵犯的冷峻来对抗社会的不平。

贾娟丽只画女人,但她的画中极少出现女性裸体,无论是宫妃还是仕女,皆身着掩及脚背的长裙。西方绘画中的女性裸体一直是男权社会主宰地位的标志,当代著名的女权主义画家之一、美国装置艺术家茱蒂.芝加哥认为,“如果一个女性画家试图象男性画家那样去画画和卖画,如果她接受了受男性掌控和为男性服务的绘画制作规则,那她的绘画就永远不会被正确地理解。” 西方女权主义艺术抨击占支配地位的男人的“注视”。这种“注视”是男人对广义上的女人占有和支配。西方绘画中的女裸体,是满足男人“注视”的商业的和政治的产物。贾娟丽对画中的女人裸体采取了回避。她拒绝使用传统的(即为男权社会制作的)女性形象本身—女性裸体,就是对男权社会的一种抗议和挑战。她拒绝让自己绘画中的女性,成为自以为是的男人们的视觉对象。如果那样,她的绘画就会无力迫使观众认知自己在男权社会里的角色,并进行意味深长的反思,而是把自己置于屈从和胁从的地位。其结果就是,女权主义者所痛心疾首的命运,必然会发生在她的绘画作品上。

这并不意味着贾娟丽在她的绘画中忽视女性的身体,只是她画中的着衣女人体,承载着另外的信息。那就是通过着衣女性的肢体语言,弱化女性的个体表达,强调女性的整体命运。贾娟丽画中女性人物形象最打动人的是她们的肢体语言。人类对他们的同类,对他们表达喜怒哀乐的肢体语言,有着本能的辨识力。人类的肢体语言,往往与他们的面部表情同步,传达同一的情感。贾娟丽在她的画中,对此进行了有意识的分离:她排除了女性人物的面部表情,完全依靠她们的肢体语言,因而强化了整体表达,弱化了细节—面部五官。在贾娟丽的女性题材绘画中,她还自觉或不自觉地模糊了自画像和女性绘画的界限。她每幅画中的女性形象几乎都是体态逞娇呈美、表情淡寂冷清、人物踟蹰独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做是她自己的自画像。但她的女性形象是一个个复合体,她以旧时世家千斤的细腻敏思,赋予女性人物以纳言沉博的深度;以跨国的视瞻,使得她的女性形象,具有群体的通忧共患意识。正是这样,贾娟丽赋予了她画中的女性形象以鲜明的共性—无奈无声地控诉男权社会对女性的不平等和不公正的待遇。

对男权社会的不满和失望,迫使贾娟丽在画中创造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忍耐和等待;另一个是没有男性的女性“理想国”。美国女权主义作家费丝在她的《等待》一文中,贴切地表达了女性的忍耐和期盼:“等待。。。。。。等待。。。。。。等待。。。。。。等待变得更美丽。。。。。。等待生活的开始。。。。。。等待自我解放。。。。。。等待一切都好起来。。。。。。等待解脱。。。。。。” 贾娟丽画中那些禁锢在高墙深院里的女性,或婉静禅坐,或静素独行,或谧静低吟,或期期盼顾,一切都暗示她们在期待着什么。例如在《庭戏》(1997),两座水榭如水中孤岛,环绕水亭的密集木柱如鸟笼格子,低头不语的女子犹如笼中之鸟,没有欢乐,静如死水,画中独处另一水榭中的执扇侍女,茕茕孓立,如折翅之鸟。她们都在期待打碎枷锁、脱离桎梏、自由飞翔。为了表现这种为解脱而左冲右突的尝试,贾娟丽借用了中国传统绘画的时空表达方法。汉画里叙事的连续构图,同一人物的反复出现,暗示故事的延续性和运动感。细心的观众会看到,在贾娟丽的许多绘画中,同一画面中的女性人物有明显的相似性,其实在一些构图中,这类看来相似的女性其实就是同一女性在香闺秀阁里四处寻找解脱的不懈尝试。遗憾的是,她们的任何尝试都碰上了冷冰冰的石墙。贾娟丽知道女性在男权社会里完全解脱是可望不可及的梦,于是她不得已求其次,在自己的画中为她和她共命运的女性,创造女人的“理想国”和世外桃源---一个在人欲横流的,令女性生厌的男权世界里,女性可以不受男性欺凌的、充满诗意的世外桃源。在贾娟丽的系列画《无言歌》里,人物环境象《圣经》里所描绘的“伊甸园”那样,鲜花象宝石一样点缀着如茵的草地,花丛中鸟语花香,仕女们象花仙一样飘逸,洋溢着怡然自得的幸福。只有在这一类的绘画中,我们才能感受到女性的欢乐。

贾娟丽描绘女性“理想国”的色彩世界是她理想生活的无形形态,它们超越现实和信仰,超越个人的悲欢离合,指向的是女性心底最高尚和最隐秘的向往。

贾娟丽熟悉女人,画女人。她最熟悉自己,所以她画自己,画移情的自我。画家感人心扉的移情,首先得益于她母亲在餐桌上描述的世家旧事,其次是小说主人翁的悲欢离合。移情使画家从对个体的痛苦感受,升华到对妇女命运的整体关注。移情使贾娟丽的绘画具有深沉的感召力,画家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在她的仕女形象之中,用自己的情感,去感动观众;用她自己的无畏,召唤女性觉醒。女权主义批评家露西的一句话可以总结贾娟丽的艺术实践:“摧毁男性社会的绘画规则,女性能重新发现自己,重新认证自己的女性身份,这样才能寻找到自己的绘画语言,在真实的自我的基础上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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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字:女权主义,女性艺术,贾娟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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