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禾的个展举办之际,为她的艺术写一篇评论文章是一件既高兴又顺心的事。作为田禾的父亲田世信先生很投缘的朋友和“乡邻”,十多年间看到田禾从小姑娘到一个进入生命成熟期的青年艺术家,在心里每每会油然地生出一个父辈般慰藉的情怀;而看到田禾一件又一件作品的诞生——从绘画到雕塑,从严谨的学院及家传风格到当代意味的表达,又会从心里发出赞叹和欣赏。
另一番“当代”的面貌
七十年代末期出生的田禾,和时下的七零后艺术家比较,在精神上很有一些不同,这不同既出自家传又是自我的养成结果。这一代人从懵懂初开的纯真年华始遭遇了中国式的社会大变革,一面是传统断裂和道德的沦落,一面是资信和物质主义混乱,一个失范的社会中,最响亮的口号“我是流氓我怕谁”、“无知者无畏”,而体制教育思维对于青少年们所祭起大旗上写着的大字是“成才”和“成功”,却不提“成人”;,而成才、成功的标识最高评价却是金钱和学历⋯⋯有学者惊呼,这是一个“四荒”的时代,所谓“四荒”:荒唐、荒诞、荒蕪、荒乱者也。
但田禾却拥有了纯真、真挚、善性、虔悯的情感和品德,这些既体现在她为人、为艺之中。又外化为她的社会良知、行为和风范。看到田禾的为人和她的艺术,我每每会有一种欣然的思绪,它使我在田禾和田禾的艺术中看到了传承、家教、修养、良知,以及艺术的“智性善”本质。
时下的风行的“当代艺术”和当代艺术家们,有一种群体性走火入魔的倾向,集中地表现自我的放大和感性的张狂,他们普遍性不知道人之为文化动物,首先是理性的动物,“自我”和“感性”没有理性的审度和规范,人就会走向疯狂和野蛮,于是艺术就越过自己的边界,丢失了自己的文化责任,而走向臆症式的发泄。
而田禾的艺术却是另一番“当代”的面貌。在她的艺术中,“自我”、“感性”、“批判”、“反驳”、“警示”的精神和情绪,都是分明存在的,但在它们的后面有理性的把握、判断、审度,并且尤为重要的是她总是能用一种适合的语言方式呈示出来。
在二维、三维之间自由穿行
田禾学历是天津美院油画系本科毕业,之前是中央美院附中毕业。但她当前却主要是从事雕塑艺术创作。她是从二维(平面)到三维(空间),更确切地说,她是在二者之间自由地穿行。这种状态本身就有现当代特征的意味,即语言和材料只是表达的需要,而画种的樊篱就已经被冲决了。
田禾在二维方式的表达是很具才情和潜质的,应该说在附中学习之后就得到了很好的展现,这集中地体现在的一些习作和绘画作品之中,体现了田禾对造型艺术有很好的驾驭才能,这些作品预示了女画家不但有造型基础,并且也具备了将技术转换成表达语言的能力。
或许是由于兴趣转移,或许父亲艺术的感召,使她在近年较多地在雕塑艺术中探索。对于田禾的雕塑作品,也许艺术评论不应过分强调遗传基因的作用,但田禾得到了乃父田世信先生的真传是明显的。她的作品《十九岁》,是一件值得注重的作品,这件作品田禾通过一种风格性的雕塑手法,把一位当代女性的特征(文化和精神)刻画的非常到位,当然这也可以作为一件画家个人寓言式的作品,但它在美学上的通遍性,同样是很明显。在田禾这样的年龄段女性艺术家中,她体现出了少见的文化成熟性,这一点可以从她的作品《张爱玲》中看到很明确。为什么要表达这样一个三十年代既有才华而又孤傲的女作家,况且她是一位备受争议的人物,史实上也有可指责处,尤其在很长时间内为体制思想所不容——当然这可能是来自她的阅读经验,但阅读是一回事,能够进入艺术表达范畴来把握这样复杂的历史人物则是另外一个问题,这显然对于田禾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然而女艺术家的作品显示她是成功地接受了这个自己挑战的——作品证明了一切。
田世信先生是很具个人性风格意义的雕塑家,他的雕塑集欧洲古典、现代雕塑,中国汉唐艺术和民间艺术于一身,如果从风格学意义说,他在当代是最有成就的艺术家之一。由于承荫父学,田禾的雕塑也是具有明显的风格学特征的,而且尤其难得的是她没有为风格所囿,而是将形式风格和精神诉求溶于一炉,换言之,是风格的张力,使她的艺术主题表达插上了的翅膀。
田禾是一位很具女性式想象力的艺术家,她的近作《吹泡泡》是一件很有女性艺术意义的当代性雕塑,通过这件作品,田禾使自己的雕塑超越传统雕塑的表达格局,并拓展了雕塑的表达范畴,赋予了自己的雕塑以本质性的当代价值。
期望田禾的首次个展,是她的艺术新的攀登的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