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见到李新建之前就从很多人那里知道他是很有趣的人。此次展览的策展人张宇凌对他十年后重新拿起画笔创作的油画有一段评介,我以为尤为真切——“从臀部开始,这种倾向本身,而不是它的对象让我们保持亢奋:因为放松和肯定,或许可以接近欲望的真实。或许新建画得最好的状态,就是放松到可以承载或勾起中年人的诚意,放松到不用惧怕丑闻,用画笔准确迅速地剥离事物的外壳,剩下它原初的简单,野性,危险和异样天真。”
从西藏到巴黎,李新建的创作实践阶段性地由乡土表现主义转变至观念艺术的创作,又进而回归到更加精神性表现性的架上创作。而此次《身·海》展的主要构成是油画作品,另有一尊由卐字符制作的木制方尖碑是李新建另一庞大艺术计划的初露端倪。不管是在西藏高原还是法国南部,艺术家不变的是对阳光近乎迷恋的偏好。让我们听听艺术家讲作品背后的思考和体验。
雅昌艺术网记者裴刚(简称裴):</STRONG>您的这次展览的油画作品很多是与性有关的?
李新建(简称李):</STRONG>作为个体的人,我们能把性抹掉吗?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中国文化的特点就在于它是压制性的。不能正常地表达对女人,对性本身描述和表达。即使是女人对男人的认识,都是非常受到压制和限制的。所以说表达这一类的主题,可能是更想冲破人原本初的感受,没有什么顾虑,让人感觉“性“就是这样存在的。而且一个好的状态的女人,或者是一个好的状态的模特,也是很难遇到的。她能给你产生一种审美的价值。
78年考上的美院,那个时候在学校画模特是非常不容易的,对模特的感觉还觉得很神秘。当然现在可以随便画,现在画什么,看什么都是很自由了。但是那个原始的本性,对人体的表达,那种直接的美丽是一定要在你的直觉和认识上去了解才可以表达。当你面对一个女人体的时候,她那么美你马上就把性意识给去掉了,你注意的只是她的一种曲线、起伏,她的哪个点,她的转折,她的每个细节,当然性是不能抹掉的,那是所有人的本能。但是我们可以转换成更精神性的东西,本来性感就不是光是身体的感受,性感对某些人来说,是更依赖精神的。
裴:在很多远古的石刻上都能看到,还有一些陶器上都能看到对女性形象的塑造,岩画和雕塑的造型有很多。原始宗教里还有很多生殖崇拜的因素在里面。
李:对,像早期美索不达米亚出土的大概都有一万多年,就是早期崇拜女性肥硕的体态。当然我们现代人的审美习惯和文化,随着文明的进步,就像你喝酒是要去品的,不是说就仅仅是崇拜。或者迷信地理解人体。我们能不能在这个审美这个点上看一个女人,这就可以把原始的性和审美单独来处理。当然看过以后再来整合。像我们做研究一样,我们必须要知道定位以后才可能知道应该怎么做,分离以后再来合成,可能是这样的。所以画面上女性的表达,或者是场景上的处理。就像一个工种,你怎样表达一个概念,或者是一个什么隐喻。当然这个隐喻是每个人都可以去体会的,但总要有人挑起这个事儿。当然除去基本一些用笔、色彩的表达,就像一个好的作品应该有技和艺,就是你的技术和艺术在哪里?这两者是很关键的,是本质的。再回到观念来说,可能会说得更高、更远、更好。
裴:我看您用非常漂亮的灰颜色和非常率性的用笔去造型,去表达女性、海洋,好像有扑面而来的海风,给人感觉整个画面是很浪漫的,很有音乐感。
李:其实我还没有想到浪漫这个词。因为我觉得这个东西对我来讲可能是一种“诱惑”。诱惑就让你要有冲动,冲动就会有创作的力量,就会想要去完成。如果按照生物学的概念,我们都是受基因控制的,基因那种DNA的本能去控制的。这种控制太可怕了。我们人死了,但是DNA的基因永远地存在着,它就是不停地要去冲动。冲动这是一个生物学的概念。但是我怎么转换,是称为“人”的人去怎么表达。
裴:说到这里,是不是跟人类学也有关系。比如您在国外做了一些研究性的东西,之间有关联吗?
李:我做另外的作品都是非常枯燥的作品,就是也去画一些黑白插图,或者是木刻式的东西。实际上这是考古学家要做的,那个是很枯燥的。就是对一个符号重新寻找它的定义,其实是它的生长过程的展现,它被各种文明误读的展现。。。。。。。反过来讲,绘画又使我回到另外一个角度,就是可以去休息的角度,或者是换一个思考方式去表达里面的东西。这个时候你就会放松,就是你的用笔,你色彩的感觉,就回到了那种隐喻的状态。
其实我早期也画画,在我到法国之后,我起码有十年没有画画,但是早期的基本功训练是丢不掉的。当你反过来画画的时候,需要恢复期,当然我也恢复过了。比如这次展览中有一张画我总共画了四次,我就发现第一次不满意,第二次就会不停地去把感觉画出来,同样一张画画到第四张的时候,就是想找一找感觉,就是把里面技术性的表达找出来,那是很关键的。如果你画不出想画的东西,也是一个问题。比如看画的人会说:这个不能这样画。所以说颜色、笔触的东西是一个基本功。现在你把它找回来觉得很轻松、很高兴。就像音乐家手指弹琴一样,他手指的灵巧和放松度感觉很美丽、美妙。这也是运用笔触或者是节奏,这种节奏像一个乐章的起伏一样。
裴:您现在画的画和您去法国之前画的画做一下对比,有什么不一样吗?
李:完全不一样。为什么?其实很多人说,你的画为什么看不到西藏的痕迹?他们这么问是因为我在西藏呆的时间也很长啦。我说:那个很简单,我这个人有个特点:生活背景的改变会改变我的思考方式、表达方式。在西藏本身的那些画也是分阶段性的,也不是说一直在重复一个画民俗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