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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徐冰艺术家“种树”
作者:    来源:外滩画报    日期:2009-11-19

“他们的画帮助了我的眼睛”</STRONG>

2008 年,徐冰再次来到肯尼亚,他要教肯尼亚的孩子们画画。

“你们可以用各种颜料,画出自己的树。”徐冰说, “这些树会变成真正的树,长在肯尼亚山里。”

对着几百个陌生的孩子,徐冰并不是在讲童话故事。孩子们画的树,经过他亲自挑选,被编号和展出。通过网上画廊,最终被世界各地热爱艺术、关心环保的人们购卖、收藏。

“2 美元可以买到什么?在纽约,2美元只能买一张地铁票;但在肯尼亚,2美元可以种10 棵树。”这个项目利用肯尼亚与美国等富裕地区的经济落差,通过卖肯尼亚孩子的画,让钱源源不断地回到肯尼亚山。

深圳何香凝美术馆一楼的展厅内,“木林森计划”展览由三部分组成:肯尼亚孩子创作的图画20 幅;徐冰根据这些绘画,组合再创作的大幅森林风景画;有关“木林森计划”的文字记录、草图、图片和影像展示。

每件肯尼亚孩子的作品下方,都有孩子的大头照、名字、年龄等基本信息。展厅内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2008 年徐冰为肯尼亚的孩子上绘画课的照片。那些消瘦的皮肤黝黑的孩子,都长着大脑袋、厚嘴唇,留着短发,目光清澈。就连徐冰自己,也很难从他们当中认出某个孩子,甚至有时候还无法分辨男女。孩子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肯尼亚虽然穷,但当地每一所学校都有自己的校服,这是我在肯尼亚看到的美好的事情,当地的老师将孩子们召集到环保中心,我们临时设立了课堂。”徐冰说,在肯尼亚,他见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孩子,“比咱们这边的孩子可爱多了”。

很多孩子都是第一次接触到颜料,绘画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神奇和激动。需要颜料时,他们会站在徐冰身边等上好久,才鼓起勇气像做错了事情一样开口要。课程结束后,有的孩子还是不肯离开,站在桌子前不断地涂抹,停不下来。下课后,两个女孩在不远处小声嘀咕着,过了好久,才对徐冰说:“能给我们俩照张相吗?”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两个孩子手拉手半蹲着,让老师拍照,这给徐冰留下很深的印象。

孩子们把树打扮得很漂亮,树上挂着很多花朵、果实,果实由各种字母符号组成。有的树根上也长满文字,写着: “ 树是有心灵的,我们必须保护树。”回旅馆的路上,再次看到肯尼亚的山林,徐冰发现,原来树木本身就是奇异的,那是肯尼亚孩子笔下千奇百怪的树的来源。“任何现成的理论、分析都无法解释孩子们奇异的想象力,以我已有的视觉知识及经验,也显得被动而跟不上他们。他们的画帮助了我的眼睛。”

第一批几百幅作品最终都有了着落,有的卖30 美元,有的经过拍卖,价格则高达上千美元。如今,所得善款都被转入专用账户,成为在肯尼亚植树的经费。

曾担心中国孩子只会画“福娃”</STRONG>

“今天,女儿面临几个选择,而且几个都是很重要的活动内容:1、去音乐厅,看双人钢琴表演及跟朋友聚会; 2、实施例行的周末‘自然日’;3、参加每年一次的经典诗文名家朗诵表演会;4、完全是平时没有的节目——去何香凝美术馆参加徐冰先生的展览开幕式。好难选啊,哪个都是我们不想放弃的。最后,还是推掉所有的活动,义无反顾地去何香凝美术馆参加徐冰先生的展览开幕式!”在一个叫作“为了我亲爱的孩子”的博客中,一位母亲当天晚上就发布了一篇图文并茂的博文,她兴奋地说:“事实证明,我们的选择是非常正确的!”

做出相同选择的,还有30 多位孩子和家长。“木林森计划艺术展”开幕前,徐冰把肯尼亚的教学课堂,搬到了深圳。授课前,徐冰担心,中国孩子们画的树“会不会一出手就是‘福娃’风格”?为此,正式上课前,徐冰给这群5-10 岁的孩子讲了文章开头的那个故事。

画中的小动物会像老师讲的那样爬起来吗?韩沐思并不相信。“木林森计划教学课堂”被孩子们改造成小型游乐场,刚刚完成画作的孩子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追赶、嬉戏。

徐冰很快被孩子们围住了。他俯下身,在孩子递上的画册中,用他发明的“新英文书法”,一笔一画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一个中年人递上画册时,徐冰轻声说:“等我先给孩子们签好可以吗?” 一个孩子的家长告诉徐冰,这堂课,打开了自己和孩子的思维,他说回去就炒掉那个“刻板”的绘画老师。

和家长们交流起孩子的教育经,徐冰头头是道。事实上,他有一个和这些孩子年龄相仿的女儿。

有一天,徐冰去幼儿园接女儿回家,在路上,女儿看到路边的树,问他这种树叫什么名字。他对女儿说,等回家后到书里查查。为了引起女儿对书的兴趣,他说,书里什么都有!而女儿却回答说:书里除了字,什么也没有!

徐冰发现,自己要表达的东西,小孩子的一句话,什么都说清楚了。此后,他开始收集各种当代生活中的图标,编写了不分国界和语言的“地书”。即便是不认识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字,只要深度介入现代生活的人,都能读懂书里的意思。

和所有父亲一样,徐冰总会在无意间提到自己的女儿。“其实我一直蛮辛苦,因为我喜欢工作,又太喜欢和女儿在一起。她太可爱了。”接受媒体采访时,徐冰曾经说:“她爱听故事,很多时候,她精力很难集中,我一讲故事她特别专心,那些故事我随时就编,编完还觉得挺有意思。我就记下来。她爱画画,画得挺有意思。我想出本书,我编故事,用她的画做插图。”

“木林森计划教学课堂”的墙壁上,挂着一排空镜框,是为更多的爱画画的孩子预留的。

第二天一早,徐冰就对助手说:“孩子们画得真不错,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挑了。”最终,只有一张画不能展览和出售。那个孩子因为母亲在旁边“指点”过多,孩子不耐烦地用天空蓝涂满了整个画面。

“我很少考虑艺术本身的事情”</STRONG>

从2008 年底开始,“人类与自然”项目分别在圣地亚哥现代艺术博物馆和伯克利艺术博物馆进行了“汇报展”。“汇报展”的现场,除了肯尼亚孩子们的绘画之外,徐冰还用电子显示牌的方式,呈现肯尼亚森林的分布示意图。这个示意图24 小时都会变化,随着人们买作品的钱的增加而慢慢聚合,“木”字不断生长,最终变成“林”和“森”。

这不是徐冰的第一个公益环保项目。多年前,芬兰国家博物馆组织艺术家去尼泊尔爬山,要求每个人根据这段经历制作作品。

去尼泊尔之前,徐冰做了很多准备,比如速写本、照相机等。从机场到旅馆的路上,他提醒自己应该开始工作,记录、收集材料。但他很快发现,不知道该怎么样画。“我是对穷苦还是当地的宗教、民俗感兴趣?其实都不是。”徐冰说, “那时,我感觉到一种眼光的转换,特别熟悉,就像我在中国的时候,西方人看咱们的眼光。咱们艺术教育的背景和艺术观的起源点,基本都是‘艺术来源于生活,艺术要回馈生活’ 。”

徐冰最终把街边的捐款箱复制到了美术馆,画了很多漂亮的小画片放在展厅,观众可以自由索取,然后捐款。展览结束后,美术馆把捐款箱打开,发现里面有5000 美元。他们用这些钱在尼泊尔盖了一个小学校舍。

和其他参与该项目的艺术家相比,“木林森计划”依然对肯尼亚的穷困与人文地理风貌“不感兴趣”,甚至无法用装置、绘画、雕塑或是行为等任何一种艺术方式简单定义。有人说这是一件“消失”了的作品,变成一个大众参与的项目,艺术的边界被打破。也有人把“ 木林森计划”看作一个集合了环保、教育、艺术等诸多内容的社会项目,人人都能够主导。在被问及艺术家有何参与的必要时,徐冰说:“很久以来,自己很少考虑艺术本身的事情,如果艺术家不是从艺术来切入考虑问题,我觉得他肯定不是一个有出息的艺术家。” 

在策展人王晓松看来,除了个别作品流露出一点点的悲剧性冲突之外,徐冰一直以中国文人特有的温和气质,把看似艺术的方式引入到丰富的日常生活中。“徐冰像临摹大师的作品一样临摹肯尼亚孩子的画。有过中国传统书画临摹经验的人都知道,临摹不仅要求形似,更是临摹者与原作者之间的精神交流。”王晓松认为,这个项目应该给所有当代艺术的创作者们启迪:“常常有人以民工为题材创作,看似充满人文关怀,但又有谁真正从民工的角度出发,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

关键字:徐冰,森林,环保,当代艺术家,木林森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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