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朵云轩举办了傅益瑶个展,展品既有傅家山水,亦有傅益瑶在日本开辟的新领地:民间祭。她在日本,把中国水墨画艺术发扬光大,不负父亲傅抱石之名。
七月初,作为110 年老字号的纪念活动之一,朵云轩展出了傅益瑶的画,还有扇面和瓷器。画有不过盈尺的,也有六尺整纸的大画,无论尺寸大小,格局都很开阔,水墨氤氲之间透着雄心。题材是水墨山水和日本民间祭,民间祭捕捉的大多是人群涌动的大场面,山水画都追求唐诗意境:如《云开迷障碧千叠》、《夏雨染成千树绿》、《鸡鸣茅店月》等等。资料显示,傅抱石的这位女儿1979 年赴日学画时33 岁,算了算,心想她应该是位朴素、沉稳、安静的老太太。
结果大出所料,过了些日子傅益瑶从日本回国;我在宾馆等她,她刚从古籍出版社回来,下车的是个中年美妇,穿着杏色的真丝缎子衣裳,袖子上端打了两个灯笼褶,袖口敞开,腕上、项间、耳朵上都有饰物点缀,脚上穿着高跟鞋,容貌秀丽,化着个艳妆,她笑吟吟的,一开口就更显爽朗、热情——哪有半点老太太的样子,我琢磨,她活得比我还有劲儿呢吧。
待到了屋里坐下说话,傅益瑶也没静下来,最后脱了鞋在沙发上盘了个瑜伽中的“双莲花”,我忍不住说:“哎呀,你这么活泼好动,画那些大画可怎么坐得住呀。”她说:“所以呀,画画对我来说是个修炼,磨砺心性,反观内视,坐活禅。我小时候好动,不想画画,想当演员,后来我爸爸让我去上(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古典文学专业,他说,打下一个中文的基础,将来做什么都行,肚子里有书,画出来才会好,所谓‘言之无文,行而不远’。越往后越知道,中国的那些东西,看上去没有用,都是深山古庙里的人搞的,真的去学了,对人生都是有用的。而且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器不是笔墨纸,说到最根本,是我自己,我得把我自己先变成这个锋利的器。”说到这里,她放下腿,起身走到套间门框旁,一抬腿就把脚撂到了头顶上去,压了压腿,转而又在地毯上立即轻松劈叉到底,坐在地上说:“我妈妈一直说:‘上马杀敌,倚马做赋’,人要能这样。”我看着她的身手,听闻此言,心中称羡不已。
她坐回沙发上,又把腿盘上,腰杆笔挺,看上去既不紧张也不松懈。她画大画,便是这个姿势,纸铺地上,人坐纸上,中锋运笔,在二十来平米的画室里完成十余米的长卷巨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