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画始终是一个人
主持人:您的作品画面往往都是一个人,这是不是你特别注重的一个着眼点?
何多苓:我的画始终是一个人,从最早开始画《春风已经苏醒》,算是成名作,后来从来几乎没有画过两个人的题材,除了有一张叫《第三代人》,那个画准备画我们这一代人的倾向,所以画了很多人,但这个题材我不太适应,而且是比较陌生的题材,所以我很快就回到画一个人的作品。可能跟我内心有种孤独感,跟这个有关系,我也挺享受这个状态,画面上出现第二个人很不容易,即便有最后也去掉,不管是多大的画,只有一个人。07年最多画过有4个人,但都是背影,出现两个以上面部的绘画,我也画过,画着画着就把旁边的那个人也去掉,不自觉的就会去掉,还是跟个人性格有关,跟个人的审美取向有关系,老是喜欢最后画面上出现一个单独的人,甚至于没有人。
所有的裸体绘画 都跟情色有关
主持人:我们看到你的这些新作品都是女性,都是裸体,如果有人把你的画视为是情色范畴,你怎么看?
何多苓:其实我也画过情色,但是现在画的比较少了,一个原因是画多了不让展出。我觉得女性是我始终喜欢画的,我喜欢画女性,男人作为画家是可以的,但是作为画画的对象我找不到感觉。男的其实也都能画,但是我觉得女性始终是我想表现的题材。裸体很大程度上是被我当做裸体肖像,也不是跟情色有关。当然说实话,裸体是一个很传统的题材,在西方绘画里边,我们学的时候也画模特。其实所有的裸体绘画,它都是跟情色有关,都是男性审美趣味占主流地位的这么一个社会里里对女性的一种审美需求。说穿了还就是一种情色的需要,我想也不必回避这个题目。当然她必须在一种道德或者是伦理、法律所允许的范围之内。我也画过色情意味很浓的题材,这次也都没办法展出。这次的画减弱了一点,因为我还是根据我自己的需要,构图、情节需要画什么就画什么,倒不是一定非得画裸体或者是非得有什么特别的,故意去做什么样的表现,我还是根据我现在表现的需要而言。可能我以后一直会以女性为题材,当然还有风景画什么的。我画这个确实比较得心应手,而且能够找到感觉,在里边可以延伸出很多我想表达的东西。
主持人:你这次画的这些,看画面有一种戏剧性,一个女的头上长一个兔耳朵之类的,有一种神秘的氛围在里面,你想通过你的绘画去传达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你刚才说你有一种表达的需要,你目前想要表达什么东西?
何多苓:这一阶段,我画着画着就画一个兔耳朵出来,这样更好,她就是有点像人跟动物的混合体了,不再是一个具体的人,脱出了肖像这个比较窄的范畴。兔耳朵是一个最简单的符号,笔一挥就画出来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符号和人很复杂的符号结合在一起,能够延伸出很多含义。当然每个人可以有自己的看法,觉得兔是什么,或者人加上兔耳朵是什么效果,东方和西方都有很多说法。但我的绘画没有这么确切的含义,如果非要说出一种什么意思,可能还是我刚才说的,结合了80年代有点抒情性的表达,人跟自然的关系,现在扩大成加上兔耳朵,也可以想象成一种动物跟自然界的关系,或者人跟动物和自然界的关系,这么一种关系,处理在同一个画面上,在有的画面上体现出一种诗意的感觉,体现出一种比较紧张、比较脆弱的联系,这些都是我比较感兴趣的一种表达。所以,对绘画来说也只能比较广义的想它的含义。确切地说有什么故事,或者确切地说它有什么意义在里边,也还是比较牵强。
国外的生活反而激发了东方人的基因
主持人:我们知道你80年代去美国讲学,呆过一段时间,这段生活对您的创作会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何多苓:有影响,但是这个影响很怪,我在美国反而看到很多中国传统绘画,在中国的时候反而看不到,因为中国不展出这些东西。美国的大都会博物馆有很多中国历代绘画,收藏得非常好,而且常年展出,我看了以后很震撼。因此,我从一个远离中国的地方反而触及到了中国,这可能是距离审美的结果,多年因为都从事西画,从来都没有注意中国画,很戏剧的是我在美国看中国画,而且对这个特别感兴趣。所以,1991年回到中国之后,我马上改变题材,把80年代乡土,纯西方的画法,大部分都突然放弃,增加了一些中国符号,至少我自以为是中国符号的一些东西,开始在这方面加以关注。如果说到美国对我的影响,影响最大还是这个。
在国外看西方绘画,看多了就不想去看了,有种审美疲劳的感觉,。真正喜欢的也不是太多。反而是东方绘画的感觉开始出现。这一方面可能是在美国看了原作,另一方面,年龄大了,中国知识分子,骨子里面的血液出来了,开始喜欢这个了。很多画家都是这样的,最后都是回到这个原点,不管走得多远,我中学时代对中国的绘画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就是喜欢油画,我从没画过国画,但是在美国看了原作以后,一直很喜欢,当然也还是没画过。我现在试图在我的画面上画出一种中国精神,可以追溯到在美国那段经历。
主持人:其实,你出国前画的也有这种感觉在里面。
何多苓:也是有的。只不过现在企图在技巧上有借鉴。把中国的笔墨趣味用在油画上面,这是技巧上面的探索,这个非常有趣,怎么用油画笔画出中国的笔墨之味?所以画起来有很大的乐趣在里面。当然在题材上,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这不是用油画的方法来画中国画,把山水画看成东方精神的代表,不一定。而是要继承一种精神,纯精神,而且被抽象出来的精神元素,这个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