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你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形象有哪些?观念在你的作品中重要吗?
杨:有一些人形,物件,动物,文字,我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颜色,线条还是其他什么。这是我90年代的一段文字,记述了一些想法。
摘自1990年日记
我感觉创作应顺应自己强烈的愿望,不然的话,一切感觉都会消失。我想要表现的东西处于朦胧的意识,就像一片混沌、浑浊不堪,在脑子里成天思维,游离不定。一旦出现在画面上,以一个地方为线索,理出来,就成了我绘画的主题。它通常与人体、与工业文明、与环境有关,是纯粹的感情,也可以说是纯粹的理性,带有宗教“图腾”的意味,同时也带有表现与告诫的含义。
对于我来说,色彩始终是很迷人的。但它不是纯粹的,不像克莱因那样,色彩是以一种标准的观念出现,成为唯一的、绝对的;而是掺杂着世俗味的、感性的。我不喜欢把绘画作为纯粹的墙面饰品,无论怎样逃避现实而躲进纯艺术的金字塔里,都是一种软弱与妥协的象征。
要成为一个有思想的人,而不仅是个画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绘画对我来说是业余的、而非专业。现在许多人麻木不仁,毫无同情心、善意、爱,绘画对他们来说,又怎能说什么文化上的含义呢?不厌其烦地讨论这些关系,为何?绘画需为自身而存在,但它必须理解人类的痛苦,是共性的,尽管它是谎言、是虚伪的,它不传达美,多可笑。
林:有时候我觉得色彩感觉是天生的。在这个时候,想法人人都有,观念就不太重要了。我看你的作品更乐意从审美的角度出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你希望你得艺术带给别人什么?
我希望我的艺术能让人去触动他的那一刻的感慨,仅此而已。
林:我觉得你的作品地域性的特征不是很明显,你怎么看待“中餐“和”西餐“的问题?你会不会设想你的受众群体是那些人?你希望什么样的人喜欢你的作品?
杨:地域的问题重要吗。或者说它更像一个关于市场策略或操着的问题,我不在乎自己的文化身份,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任何存在都是合理的。现在世界旅行的时间在一天之内,全球化的代价让所有的资源集中在几个重要的中心城市里,所有的发生发展在快速溶合。“中西”更像上个世纪的问题。我不知道我会去设想我的观众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当然是有品位的艺术爱好者,当代艺术始终是小众精英的文化,不是大众流行文化。
林:你在创作的时候是先想好一个主题来画,还是由手来带动头脑,觉得可以就停下来了?为什么你的作品名称大多叫<无题>呢?
杨:我工作的方式通常是很快的完成一幅作品,短时间中一气呵成,绝对不会在一件作品中投入太长的时间。因为创作过程中的一些灵感本来就具有偶发性和瞬时性的,一旦过程太长、太沉重的话就会丢失掉最初的一些,也应该是最重要的东西。太完整不好,要有意识的去保留一些陌生的、糙的、不正的东西,而这些用构图是无法完成的,是偶然的。形象的叙述是很麻烦的,比如:解读这个字是什么意思,那条线是什么意思,画要让人看懂,而我写的字是没有意思的,是捡来的纸片薄,中英文都有。这张有政治意味,那张就是一个包装盒子,有一些画面有宗教冲突存在的联想,是从关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还有像黎巴嫩战争的新闻报道中来的,是有指向性的。
我想让观者更专注于绘画本身。
林:你会不会有画写实主义作品的冲动,你觉得一个艺术家可以同时进行不同风格作品的创作吗?
杨:一个艺术家当然可以有很多不同的风格。
林:你在做个人艺术创作的时候,还做了很多公共的事情,比如做器。HAUS 艺术空间,目的是什么,你觉得艺术家和画家的区别在哪里?
杨:做艺术空间和做作品都是我生活的乐趣所在,有些事必须自己去做,才能实行你的愿望和想法。我们空间到现在为止运行良好,慢慢地在建立一些关系,一些项目开展起来了,10月在黄桷坪将要做一个国际艺术家工作展示,这是和英国三角艺术基金会合作的项目,同时我们也将选送艺术家去苏格兰的工作展示,艺术家驻留计划化也开始执行。我想尝试一下在国内的非盈利空间的生存方式和尺度,这还是有一定挑战性的,许多事都在试,看看应当怎么做。在中国做商业,明白的人多一点,非盈利空间是什么,大家不知道,但不管怎样,我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我想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艺术家是现在的说法,画家从古至今就有,艺术家好像更有思想,有学者的意思,也是巫师,有点石成金的魔术,反正画家变成出名的大画家也就成艺术家了。
林:你觉得艺术品是不是奢侈品?艺术是为自己创作还是为别人创作?你怎么看待今天的艺术格局?
杨:艺术品肯定是奢侈品,是最没用的物品,人们在满足完所有欲望后才能想到它,当然这是消费社会的观点。它的昂贵表现在艺术品是独特和唯一的特性上。艺术创作首先肯定是为自己,当它变成流通以后,那肯定是别人的了。现在的艺术生态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饭吃,艺术家的状态也挺好,作品空前的多,反正是好日子。
林: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展览计划?
杨:在上海张江艺术馆的个展〈未知的快感〉,11月在北京天安时间画廊和顾雄的联展。以及北京,上海的一些群展。
林:上海张江艺术馆的个展〈未知的快感〉是什么时候?,你上一个个展的名字叫《我的苹果》,这次叫〈未知的快感〉,这些名字的背后,有什么寓意或者故事吗?
杨:当你审视自己创作的作品时,所体验到的和藏在画面后的一些感受。张江展的名字源于一个乐队专辑。
林:你长期生活在重庆,很多地方上的艺术家,像你身边很多的朋友都到北京租了工作室,你是大家公认的钉子户,你对重庆的评价是什么?重庆有什么值得你迷恋的地方?
杨:艺术家在哪里工作都差不了多少,重庆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只是习惯而已,我的家庭,自己做的小小的艺术空间,工作伙伴朋友们都在这里,一个人的一生时间有限,能做一些自己想做而有意思的事情,我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