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绘制《长江万里图》
悲情的岁月得以在1973年中旬暂时告一段落。在周总理的批示下,王府井的北京饭店需要一副代表性的壁画图,需要国内顶尖画家进行创作,于是袁运甫首先被调回了北京,并接受了周总理、万里、陈毅等人的接见,后来确定该副壁画要长60米高3米,当时任北京市市委书记、市革委会副主任的万里问袁运甫需要提供什么条件创作时,袁运甫说,我希望有四个人共同完成这幅画卷,而其中的一位提名人就是吴冠中。这一年,吴冠中回归北京。
“黄河画了那么多,长江为什么不能画?”接到周总理的指示后,袁运甫、吴冠中、黄永玉、周大年四人在于万里和郭沫若等人的商议下,决定绘制的主题为长江沿线,定名为《长江万里图》。万里给这个小组提供了1000元的经费,并告诉他们:“时间你们自己掌握,画好了再回来。”这一去就是三个月。
时隔多年,袁运甫仍对吴冠中的刻苦作画记忆犹新。“不管到哪去,吴冠中从来都不抱怨住的不好吃的不好,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他有一个习惯,不画完绝对不吃晚饭。”袁运甫说,曾经有一天在太湖边看到了一群白鹅戏水,画面很漂亮,吴冠中就说他不走了,不画完不吃饭,然而就是这幅画,在他的个展上频繁出现。
在乌镇茅盾故居,吴冠中还坚持住在山上一个大车店里,当时晚上跳蚤、臭虫乱爬,可就是为了能俯视茅盾故居。这一段回忆,在袁运甫的记忆里却很幸福。
坐火车 画坐座位人站着
然而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文化大革命新一轮“批林批孔”的影响下,国内政治风向突变。在四川时,黄永玉就被告知有人想迫害他,于是四人匆忙回京。
就在回京的火车上,吴冠中却把几十斤重的画作放在了座位上,自己站在旁边小心地看着,这一幕仍让袁运甫津津乐道:“对他来讲,第一重要的是画,艺术优于生命,实际上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生活提过要求。”
回到北京后,以王曼田为首的反革命小组要求他们将所有画作上报审查,但审查了几天也没有审查出来结果,仅有黄永玉的一副画鹰的画作,因为一只眼睛睁着一只闭着成为了反革命的口实,其余三人均在学院里被贴满了大字报,生活地战战兢兢。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四人帮”的轰然倒台意味着文革的结束。评判吴冠中那个时期的画作,袁运甫说:“吴冠中那时的作品,很显然带有强烈的忧国忧民的意识,他的很多作品到体现了对国家未来的担忧,从画作上看,他很喜欢那个时代,但实际上,他更喜欢现代的生活。”
文革结束后,俩人多次相约外出写生,足迹几乎踏遍了祖国山水,但吴冠中似乎对江浙一带尤其是苏州格外喜欢,隔不多久就回过去一次。
“吴冠中是我的长辈”
看到报纸上关于吴冠中去世的报道,袁运甫的思维似乎回归到了现实,他说:“吴冠中是我的长辈。”作为吴冠中的老领导,袁运甫进一步解释说,他虽然比我大十几岁,但他这个人很坦率、说话很真,看不起唯利是图的人,把画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他身上有太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
袁运甫回忆起一件有趣的小事。文革后,吴冠中第一次去法国,看望赵无极、朱德群等一帮老朋友,自己穿的很寒酸,身体也不是很好。朱德群问他:“我看你物质生活上享受很一般,你是不是缺钱啊?” 吴冠中回答:“我不缺钱。” 朱德群又说:“你要缺钱我给你!”吴冠中说:“你给我钱我怎么花啊?我没用啊。”
结果在双方的争执下,朱德群还是瞒着吴冠中把一些钱放到了吴冠中的鞋垫下面,让他带回了中国。到去世时,吴冠中的画已经身价千万,但自己仍住在一个两居室的房子里,其中一间就是他的画室。
其间,很多地产开发商都表示要送他一套房子,其中还有一位开发商得知他有四合院情结,还主动提出把楼房的顶层给他盖成四合院,但都被他谢绝了。他的理由很简单:“在这里我住的久了,不想动。”
就是在去年,凤凰卫视还想给吴冠中颁布一个终身成就奖,但被吴冠中坚决回绝了。他说:“我都90岁的人了,这样的奖多给年轻人,这对他们是影响终身的,来日方长。我都要见阎王了,还得奖没这个必要。再说了,要颁奖的时候,上台我讲什么啊?”(特约记者 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