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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我居然能画到今天,谢天谢地
作者:杨知宜    来源:《南都周刊》    日期:2011-03-25

《国学研究院》布上油画 180×225 cm 2001年(画中为赵元任、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四导师以及当时任教务长的吴宓,此画拍出1344万元的价格。

南都周刊专访陈丹青:我居然能画到今天,谢天谢地

一切都被规定了,何来责任?

南都周刊:这些年,你和这个国家的关系怎样?

陈丹青:我是北京一介合法居民,这就是我与“国家”的关系。

南都周刊:你曾写过,出得国门,“整个人自由了,但关键是,接下来,你拿自由做什么?”而回国后呢,称心如意吗?

陈丹青:回国后得到部分言说自由,虽然每本书、每篇文章,都会奉命删除若干字句,但仍然能够言说,能够出版,尚未被完全禁止。这就好,这就是国家的进步,至少进步到略微接近—注意,我说的是“略微接近”—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言说状况。

我不觉得住在这国家“不称意”,不觉得有离开的理由。

南都周刊:十年后再回想,清华事件算是你这十年中关键的一个转折点吗?

陈丹青:没那么严重。辞职只是私事,谈不上转折点。媒体渲染这件事,不是因为我,而是全社会对教育不满。但大家都知道,不会有一件事、一句话,足以使今日教育发生“关键的转折”。

南都周刊:清华事件之后的公开发言,是基于对时代的责任感吗?

陈丹青:一个人被要求做他厌恶嫌烦的事,于是犟了几下,骂了几句,就算责任感?太严重了。事实是,虽然我曾被封为“责任教授”,却不知道责任在哪里:一切都被规定了,我连续四年招不到半个研究生,何来责任?

南都周刊:现在的你,多被人看见的一面是写作,画画是否已不能完全表达自己?

陈丹青:我不能画一幅画表达对考试的怨恨。就算能,那一定是很糟糕、很滑稽的一幅画。

我只是拼命别受社会的影响

南都周刊:对于时间,你现在是否有种紧迫感?

陈丹青:活到近六十岁,瞧着时间少下去,顶多有点芜然,谈不上紧迫感。谁不会老下去呢?

南都周刊:你曾说,中国一百年来,整体看,除了个别人物,没有哪一代是自我完成—要不给时代糟蹋,要不自己糟蹋。那么,严苛一些地看待,你算是被糟蹋的其一吗?

陈丹青:我的父辈,全被糟蹋了,就是说,在他们的壮年,二十几岁到将近五十岁,都在挨整,或者整人,都在荒谬的岁月中,荒废一生。我很幸运,青少年吃点小苦,壮年晚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我可没被糟蹋,虽然我也并未“完成”。

七零后、八零后、九零后仍在被糟蹋。他们还在考政治,考外语,就是不折不扣的被糟蹋。无可自救,只有熬。若干家伙可能会脱颖而出,大部分都给废了。

南都周刊:面对你在社会中产生的巨大影响力(也许你无意于此),你是否有给自己祛魅的打算?

陈丹青:我可从未想象自己在社会上有“巨大的影响力”,归国十年,我只是拼命别受社会的影响。

南都周刊:对于话语权这个东西,你怎么看?

陈丹青:我有一小点“话语权”——假使“这个东西”是指我能够发表一点言论的话——全是你们媒体上给我的。近年我在自行减少这类权力,我要省时间画画。

南都周刊:当时査建英初见你,觉得你是一个三十出头面容俊秀的男子,侃侃而谈雄辩之至,一个作画之人,口才如此之好!这是你心中的自己吗?

陈丹青:你大概没见过真正有口才的家伙—查建英可能也见得少——我哪里算是会说话的。有些讲演我事先要花十几天准备讲稿,有些上台信口胡说,实在太差了。不过我不太在乎。差就差,人不可能装得比他自己更好。我也不知道我“心中的自己”是怎样的。我没那么自恋。

南都周刊:“文革”记忆对你看待当下的中国起到什么作用?

陈丹青:那些记忆的作用是:“文革”的有些部分,例如严重的匮乏,例如国家和社会形态的全盘失序,总算过去了;另一部分“文革”遗产,例如疯狂,例如人性的扭曲,例如公然的野蛮,从未终止,而且发扬光大,变本加厉:“文革”时期没人自焚,没有黑砖窑,没有小姐,没有嫖客,更没有哪个群体,尤其是官僚群体,忽然发不义之财,而且上亿。

南都周刊:你怎样看待自己在这十年的成长?如果说有成长的话。

陈丹青:到我这岁数,什么成长不成长,只是在老下去嘛。

关键字:陈丹青,归国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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