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那可以说归泰特美术馆所有重要的透纳作品这一次全部来到了中国吗?
W:当然可以说,所以现在泰特美术馆就比较冷清。
B:你个人最喜欢的透纳作品是哪件?
W:我喜欢的作品很多,包括他的晚期作品以及许多水彩画,我想中国观众也是如此。看透纳的水彩画,就好像站在他的身后,从他的肩头看过去,看着他神奇地运用各种颜色。透纳对色彩的运用的确是可以和马蒂斯、提香等人相提并论的。透纳在世的时候,很多人把他看作一个疯子、怪物,但在水彩画的领域,他从来都无可指摘,正是他提高了水彩画在绘画当中的地位。
B:透纳常常对他自己的作品提出布展或营销意见?
W:透纳自己就是个非常成功的营销案例,他的生日与莎士比亚是同一天—4月23 日,而这天又是英国的圣乔治日,也是这次展览的开展日期。另一个例子是《迦太基帝国的衰落》和《创建迦太基帝国》,它们都仿照了17 世纪著名风景画家克劳德·洛兰的风格,他也是透纳最尊重的画家。在透纳最早的遗嘱里他希望把这两幅画都放在洛兰的作品旁,但后来修改了遗嘱,只放了一幅,《创建迦太基帝国》现在就和洛兰的画一起摆放在英国国家美术馆。有传言说,透纳想用自己的画把自己的尸体包起来,但他的朋友阻止了他,因为他的画太宝贵了。在第一份遗嘱中,透纳把一生所有完成的作品都捐赠给英国国家美术馆,但他的家族提出质疑,想获得遗产,于是其他未完成作品和纸上作品归他的家族保有,再后来,他的家族继承了财产,而画作还是全部归国家所有。
B:英国艺术界对透纳的评价是否有一个转变?
W:其实有很大的变化。随着收藏作品的增多,人们对他的评价也在演进。透纳去世后,并不是所有的画作都被制作成目录、画册,博物馆的官员和策展人认为他的画简直是疯人之作,就放在地下室没人管,之后才被人们发现、展出。随着印象派的兴起,人们逐渐意识到透纳的价值,一直到19 世纪才开始重视他。
B:透纳是一个很在乎别人评价的人,据你所知,他自己希望后世如何记忆他?
W:透纳年轻时暴得大名,很快就开始受到批评,人们觉得他的画太不合常规,他并不在乎那些批评。但他显然很在意未来的人如何看待他,所以他不断地改变遗嘱,希望以某种方式控制未来的人们对他的观感,他自己还曾花钱把自己的作品从收藏家那里买回来,以便集合自己所有的作品一起展出。
与透纳幽会在东方</STRONG>
能在北京见到18-19 世纪英国名画家透纳的作品,可说是一种大大的荣幸,尽管这种荣幸在今天往往被浮躁的人们所忽略乃至擦身而过。
对于透纳后半生在盛名之下的种种行为——时而摆谱耍大牌,时而神秘地匿名隐居,既保守固执又醉心于新鲜事物,为了赢得买家注意而在画面上做动作等等,我一点也不觉得 奇怪。他作品的气质就在那里,它们透露出一种强大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甚至使透纳本人也意识到他死后的名声会更加显赫,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的画风多变,构图异常精确。他的贡献不仅是使风景画成为一种完善的美术主题,他还令整个大英帝国的艺术史显得更加体面,使之不逊色于法国与意大利。
透纳身材五短,但当你端详他1798年的《自画像》时,你会发现他把年轻得志时的自己的眼睛画得异常性感,利用脸部的角度和光线来削弱自己脸形带给人的不完美的印象,从而使这幅画像中的人物看起来宛若处子,又仿佛是穿着凡人服装的天使。了解创作的人自然能明白这种有别于自恋的美——那反映的还是一种艺术的野心。
在画展中,我们能看到他早年的成名作《海上渔夫》。每个第一次亲眼见到它的人,都会惊讶于它对色彩的精准把握以及他选取画面时的独特。有区别的阴沉的绿色构成的天空、残云与海的旋涡;月亮与船上的一点灯火构成的对应,为构图带来了完美感;这一切都使人很难相信它是出自一个不到25 岁的年轻人笔下。这幅画如果不看原作,会造成无法形容的遗憾,画面中独特的色彩构成,是印刷品所无法体现的。类似于这幅油画的大型作品还有不少,《埃及的第10次灾难》、《哈洛德的朝圣——意大利》,还有他早年最著名的油画《暴风雪:汉尼拔和他的军队翻越阿尔卑斯山》。他对天空的描绘仍神奇而逼真,他的眼睛好像具有能抓住云雾瞬间变幻的能力。
值得注意的是他私人练习本上的那些小幅的铅笔水粉画,比如《威尔士的特雷斯山——马特峰和茅威山峰》和《多尔巴登城堡》,还有《从伯灵顿公元眺望普利茅斯河口》,把如此小画幅的水彩画也描绘出了大幅油画的气势与感觉。
透纳的作品全部来自于他的生活及真实历史事件,即使是些宗教题材的画作,背后也与他的生活有直接关系。例如《安息,海葬》就是一幅想象作品,但它的创作动机直接来源于透纳的朋友大卫·威尔基爵士的死。尽管这幅油画当时受到恶评,但那黑色船帆在画面中无可调动的位置及它所具有的象征意义,使人不禁感慨——一个好艺术家的图案元素、结构,总是无可复制、不可解释而又无比合适的。